叶家祖宅内,叶琅有些局促地坐在圈椅中,叶禅衍坐在客座,垂眸喝着茶水。
苏氏坐在叶琅的身边,叶琼坐在二伯叶禅衍的下首,神情冷淡。
叶禅衍饮了口茶,似笑非笑地说:“事情我已经和琅哥儿说过了,既然琼姐儿刚巧也在,那我就再说一遍。不久前得到的消息,陛下刚刚定了新上任的翰林院学士蒋廉为明年春闱的主考官,我特地来告诉你们一声。”
叶琼垂了眉眼,竭尽全力才掩饰住了心中的惊讶。
前世的时候,明年春闱的主考官可不是蒋廉,甚至连翰林院学士都不是蒋廉!
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定下的春闱的主考官,定的就是京城谢家的领头羊,时任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的谢永彦。
按辈分来说,叶琼是要喊谢永彦一声外祖的,因此,叶琼对于这次春闱主考官的委任记得格外牢。
至于蒋廉,叶琼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个纯臣,原来是在翰林院负责编修《大凉史》的,陛下对他编修的史书评价很高,但因为蒋廉性格孤直、不擅交际,陛下一直没有重用于他,就连太后也抱怨过几句此人的脾气太硬。
为何会是蒋廉,而不是谢永彦?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什么吗?
难道是因为叫魂案,让陛下更愿意重用纯臣吗?
叶琼心中纷乱。
叶禅衍见叶琼低着眉不说话,心中轻蔑一笑。
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闺阁女子,拜了个好师父又如何,对于朝堂之事,琼姐儿还是格局小了一些,怕是根本没有听懂吧?
叶禅衍继续慢慢地说道:“蒋廉这个人,是突然冒出来的,我打听他也很费了一番功夫。此人性格孤直、做事务实,喜欢精简又言之有物的文章,最讨厌文辞过于华丽,又有很多骈句和用典的文章。”
叶琼心中一个咯噔,同情地看了面色更加灰败的叶琅一眼。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琅堂哥的文章风格,似乎就是蒋廉最讨厌的那类风格。
主考官的风格偏好,自然会影响到整个科举考试的录取标准,若叶琅仍然保持着现在的文风,叶琅自然无法在科举中考到个好名次。
苏氏也面如土色。她的父亲是国子监司业,她自然知道主考官的喜好对于考生会有怎样的影响。
叶禅衍满意地看着脸色骤然变得凝重的叶琼和苏氏,慢悠悠地说:“我听到消息以后,就帮琅哥儿联系了一个夫子。此人姓曹名才捷,通州人士,正在通州的一间小有名气的私塾里教书,和蒋廉是旧交,知道蒋廉的喜好,也愿意帮琅哥儿纠正文风。”
叶琼的瞳孔收紧,她已经知道叶禅衍要说什么了。
叶禅衍说:“但是呢,曹才捷虽然愿意教教琅哥儿,但他毕竟还有私塾里的活儿要顾着,无法离开通州。琅哥儿,仕途经济可是大事,依二伯之见,你还是去通州拜了曹才捷为师最好。”
苏氏惊讶地高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夫君去通州?通州虽然离京城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走上一天的,更何况进了秋日以后,雨水就多了起来,路上更不好走!”
叶琼更是直截了当地说:“不只是来回不便,读书更是大事,岂容得了琅堂哥时时回家。琅堂哥若要去的话,大抵是要临近春闱的时候才回得了京城了吧?”
叶禅衍笑着点头,说:“这是自然。”
叶琼满心恼怒。
琅堂哥如果真的去了通州整整半年,叶家的族长之位可就空下来了!
到时候,叶家唯一有资格坐这族长之位的,只有二伯。
二伯一旦做了族长,别说琅堂哥了,就算是大伯父叶祝锦从牢中放了出来,这族长之位也轮不到大房了。
二伯为人心胸狭隘、手段阴狠,不说他和叫魂案很有可能有关系,就说先前族学和田庄放火差点烧死自己的事情,叶琼就不认为二伯会放过三房。
果然,叶禅衍的下一句话就是:“当然,琅哥儿去了通州的话,叶家族长之位就空了下来。若是琅哥儿不介意的话,我愿意暂代族长之位,帮你把族中事务理好。”
至于这族长之位暂代了以后会不会还,那就是后话了。
叶禅衍自然不会归还。
叶琼讥笑道:“二伯果然十分关心叶家族中呢!”
与其说是关心叶家族中,还不如说是关心这族长之位!
叶禅衍笑了笑,说:“我是叶家人,怎么会不关心族中呢?对了,瑾哥儿要不要也去通州多学学,需要的话我和曹才捷说一声就好。”
叶琼扯了扯嘴角,说:“多谢二伯美意,我哥哥要下场也是三年后了,邹山长也不愿意我哥哥去的。”
叶禅衍笑笑不说话,他也就是客套一下随便说说,自然知道不能真的把叶瑾也坑到通州去。
但这又如何,只要能把叶琅逼到通州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