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志用看了眼学子,说:“那些学子们还要上课吧,也不能天天来。我还是多分一支队伍给叶二姑娘比较稳妥,叶二姑娘请不要推辞,这也是云某应尽之责。”
叶琼笑着应下。
云志用又说:“你和从雁交好,和我女儿也年纪相仿,不用那么生疏以官职相称,喊伯父就好。好了,我还要回兵马司一趟,有事让熊建柏喊我就好,再会。”
叶琼颔首:“云伯父走好。”说着起身相送。
叶琼送了云志用二十多步才抬脚回去,转身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背后贴着一道冷冷的目光,像是贴在背后的水蛭一般冰凉恶心。
叶琼回首,永定门一处茶馆的二楼,二伯叶禅衍与她遥遥相对。
叶琼向叶禅衍的方向福了福,叶禅衍却干脆地关上了茶馆的窗。
叶琼冷冷一笑。
看到了叶家粥棚的盛况,二伯怕是耐不住要来问罪了吧?
……………………
叶家粥棚直到黄昏时分才熄火收摊。
叶琼累得腰酸背痛,心情却是轻快的。
锦上添花不觉美,助人为乐众称羡。助人为乐行好事,确实是一件令人快乐之事。
可惜,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叶琼刚上了马车,杜鹃就和她说了一个消息:“二老爷让人给大房的琅少爷和姑娘都留了口信,口信上说他在祖宅那里等着琅少爷和姑娘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叶琼冷哼一声,“什么交代,难道我叶家做好事设粥棚,也要给他一个交代吗?和车夫说一声,不回杏花胡同了,直接去祖宅。”
马车缓缓开动,停在了叶家祖宅的门口。
叶琼和叶琅、苏氏携手进了松鹤堂,远远地就看见二伯叶禅衍站在松鹤堂的牌匾下,正凝眉看着挂在叶家松鹤堂上的对联。
对联上写的是:守祖宗一脉真传,克勤克俭;教子孙两行正路,唯读唯耕。
牌匾上写的是“根深叶茂”。
叶禅衍已经察觉到了叶琼一行人的到来,他没有打招呼,倒是先指着对联的一边,向叶琅发难说:“琅哥儿,你可还记得叶家是如何起家的?”
叶琅一愣,没想到叶禅衍会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我记得,叶家是从务农起家的,曾叔公叶仁良至今仍在务农。叶家是直到祖父的父亲叶兴良那一代才有了复兴之望,曾祖父考中了举人,但之后屡试不中,整个叶家阖全族之力才培养出了祖父一个进士,祖父之后一路高升,甚至给先帝和当今天子都上过课,被尊称为叶帝师。叶家是因为祖父才有了如今模样。”
叶禅衍颔首,冷下神色,说:“父亲常说,唯读唯耕才是正道。叶琅,你如今所做,可对得起你祖父的教诲,对得起这对联所写?”
叶琅被说得脸色一白,辩解道:“二叔,我不过是和三房一起设粥棚救济流民,又和违背耕读之道有什么关系?”
叶禅衍的脸色更冷,他嗤笑一声,说:“怎么没有关系?我早和你说过明年春闱的事情,要你去通州好好学习如何扭转文风,连前路都帮你铺好了,你却还留在京城忙这粥棚之事,这难道不是违背了祖宗家训吗?”
叶琅被叶禅衍的话怼得满脸通红,叶琼适时地插嘴道:“敢问二伯,读书是为了什么?”
叶禅衍见叶琼插嘴,脸色更黑,但还是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光宗耀祖,史书留名!”
叶琼却笑着说:“错,大错特错!读书,本该是为了明理,是为了修身养性,若是不懂得修身养性,即使做了高官史书留名,怕留的也不是什么好名,而是遗臭万年!”
叶禅衍气得握紧了拳头,叶琼却依旧在说:“读书的目的,用先人的话来说,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和琅堂哥不敢说做到最后那两句,但开头的两句,我们如今正在做。”
叶琼一步步逼近叶禅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试问面对流民,谁能不动恻隐之心,谁能不愿为他们做出点力所能及的贡献?狼群之中尚且知道扶持弱者,若是连恻隐之心都不动,又与禽兽何异?”
叶禅衍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听得出来,叶琼这是拐着弯骂他没有同情心呢。
叶禅衍换了个思路,说道:“我并没有阻止你们救济流民,只是不该是在当下。如今大哥和三弟还在狱中,叶家式微,只有琅哥儿中了进士才能一转颓败之势,我这话,难道有错不成?”
叶琼笑道:“此话自然没错。但救济流民之事是大善大义之举,先人后己的道理二伯应该是清楚的,何况此举对叶家全族的名声也有好处。等此事一了,二伯再和琅堂哥说说去通州的事情吧。”
叶禅衍冷笑一声,如刀的目光在叶琅和叶琼身上逡巡了一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气氛剑拔弩张,叶琼还好,叶琅和苏氏心中没什么底气,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正在此时,苏氏的丫鬟来报:“禀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门外大相国寺的圆慧大师来访。”
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皆是惊讶。
叶琼心中一喜,圆慧大师是大相国寺的高僧,以慈悲为怀、佛法高深著称。
圆慧大师必是听说了叶家粥棚的事情才来访的,若是这样,必是好事!<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