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彻骨的寒冷。
疼,浑身上下无处不疼。
沉,脑海里似有千斤巨石压着,沉地她意识荒芜,险些记不住自己是谁。
楚玉凝双眸紧闭,与脑海里的巨石做着斗争,从巨石压迫的空隙中,缓缓收归自己的记忆。
兰舟!
脑海里陡然出现一张脸庞。
是前世,他们初次相见之时。
他是一个倔强的小乞丐,盯着自己丢在脚下的铜板半晌,才弯下腰,一枚一枚捡起来,握在掌心。
而她是多么恶劣呵!
仗着有奶娘在旁,有丫头跟着,劈手拍了他的手掌一下。
意料中铜板跌落在地出叮当之声的情形并未出现,只因他人虽小,却将每一枚铜板都捏地很紧,仿佛比他的命还重要。
“你扔了的东西,我捡到了,便是我的。”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地看着她,在将这句话说完之后,便抬起脚,宛如一只泥鳅,灵巧地滑入人群之中,她气急败坏地看着他离去,忙命奶娘和丫头去追,二人应地恭顺,脚下却不挪动分毫,只将她看得死紧,生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与她的安危想比,那几枚铜钱算得了什么
此事该是生在十分遥远的过去。
两次重生,楚玉凝都不曾将它记起,却不知为何,此刻它那么固执地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大喇喇地走到了她面前。
兰舟
她动了动青白僵硬的唇,却没能从嗓子里出任何声音。
兰舟!
楚玉凝脑中一个激灵,巨石轰然坍塌,昏迷前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她猛地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是斑驳的土培泥墙。
竟不是躺在冰冷的水里
难道又一次回到了过去?
她试了几次,才积攒起力气,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从手指到胳膊,俱被被厚厚的绷带缠裹住,看不出原本模样。
“玉玉凝,你醒了!”一个踉跄的身影从门口出现,逆着光,疾步朝楚玉凝走来,忽然扑到她身上,将她紧紧搂住。
“娘”楚玉凝试探着叫了一声。
背着光,她看不清苏氏的面容,然而数年的母女情深,她坚信自己不会认错人。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氏将她紧紧搂住,脸埋在被子里,肩膀不住抖动。
“凝丫头,你总算醒了。娘子,莫哭了,凝丫头身上有伤,压到她不好。”耳旁响起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
“父王。”她声音嘶哑地道。
父王!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没有回到过去!
那兰舟呢?
兰舟去了何处?
“玉凝,是不是娘压疼你了?”苏氏感觉到楚玉凝的抖动,忙起身,一脸急色地看着她。
“兰舟娘,兰舟现下在何处?”她嘴唇蠕动着,声音嘶哑不堪,永安王耳力非比常人,才将她的话听清。
“山洪泄下时,兰舟与你在一处?”永安王眉间笼上一股凝重之色。
楚玉凝点点头,“你们可曾寻到他的人?”
“我立刻着人去搜寻!”永安王匆匆甩下一句话,便抬脚出了屋子。
苏氏虽不知兰舟为何会在那时与楚玉凝待在一处,然看楚玉凝一脸煞白,宛若丢了魂的模样,知晓兰舟在她心中的分量,忙不迭轻轻将她拥住,软语安慰道:“兰少将常年在军营里历练,非等闲之人,他定会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