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出行的日子,皇帝却迟迟没有下达。
那日裴瑾廷进宫后,终于出来了。
裴瑾廷也已经准备好行囊。
到了出城那日,裴瑾廷坐在马上,后头是浩浩荡荡的辎重。
骏马,辎重,彩旗,这哪里是被贬斥的人出行会有的境况?
不知情的人见了,谁不说一句这是去春游踏青的队伍。
可就是这样的招摇,才符合裴瑾廷在众人眼中的形象。
当年可以胡搅蛮缠,在京都让人闻风丧胆,又爱又恨,如今依然能够让京都的人念念不忘。
顾青媛坐在马车里,时日正好,微风不躁。
她把当初父亲留给她的人手也都带上,编排进裴瑾廷所带的队伍里。
来送行的人并不多,靖王世子带着秦湘过来送行。
原本秦湘想要同顾青媛一同去北疆,她也曾有过侠女梦,背着一把剑仗剑天下。
可惜,侠女梦好做,却不好行。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更何况这次裴瑾廷和顾青媛去北疆,虽说有镇国公在,那也不一定都很顺利。
她还是不要跟去添乱。
已经和顾青媛说好,等到他们都安顿好,再派人接她到北疆去。
早就说好一切,故而秦湘默默无语,和顾青媛拜别。
世事是多么无常。
远处围观的人群唏嘘。
帝王的恩宠,就是如此飘忽,谁能想到从前那样深受宠爱的人,说被贬斥就被贬斥?
靖王世子知道裴瑾廷的事,他问过裴瑾廷是否会后悔。
裴瑾廷笑笑。
时光不会倒流,逆着洪流走,总是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辞别靖王世子和秦湘,马车徐徐前行。
倘若运气好,傍晚天黑前,应该能到下一处落脚的驿站。
渐渐前行,到得京郊一处的桥亭时,身后忽然传来马车轱辘转动的身影。
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骑在马上,朝裴瑾廷他们的车队飞快行来。
“等等……”
裴瑾廷回身,抿了抿唇角。
他认出这人是凤仪宫的大太监。
想必他身后那青毡小车里的人,不言而喻了。
果然将他们的马车截停后,一个女子从车上下来。
一身朴素。
她面沉如水,目光逼人,盯着裴瑾廷。
“裴景珩,你执意要做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皇后发问。
她的话音未落,裴瑾廷已经笑起来。
马车里的顾青媛掀开车帘,被裴瑾廷笑得心里发寒。
裴瑾廷一字一顿道,“娘娘,臣姓裴。”
“当初是你们把臣往外送,每个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故太子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若是娘娘有一天能够体会到活生生的一个人被定时放血的感觉,那臣必然听从您的旨意。”
顾青媛听得遍体生寒,沉默着。
不要说皇后,她都不曾想过。
皇后摇摇欲坠,停在原地,定定地听着裴瑾廷下令启程。
马背上的背影,笔直,如竹,如松,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的心,也仿佛被挖空一块。
裴瑾廷一行离开十日后,皇帝下昭,嫡皇子已经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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