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换代的代价太大,旧贵族如今的实力已折腾不起。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插手未来天下的继承人走向。
这三皇子李恪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与弘农杨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够聪敏厉害,却又被新贵族防备嫌弃。
他无依无靠,需要势力支持;而他们旧贵族需要一个能够问鼎帝王宝座的皇子。
这笔买卖,从任何角度来看,双方都应该没有意见的。可这三皇子不知是怎么想的,一直拒绝与旧贵族的合作。
“这不劳烦老夫人操心。老夫人反而该操心的是杨氏族学是否该改一改,后辈里面人才缺缺,怕维持杨氏荣光是越艰难。”三皇子反插刀。
老夫人顿觉心口一痛。缺人才,后辈越不济,这不仅仅是杨氏,更是各大世家所面临的问题。
这小子看得这么长远!
老夫人不由得仔细瞧这三皇子,那洞察一切的眼神真让她不舒服。她活这么几十年,只见过萧后与炀帝有这样的眼神,那种眼神带着略略的轻蔑,有一种掌控天下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小小年纪,看得通透,难道甘心屈居人下?”老夫人依旧试图说服。正是因为三皇子与杨氏牵扯很深,淑妃早年又寄养在杨氏,名门世家联盟才推举了杨氏为。
三皇子以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瞧着老夫人,然后笑了,问:“老夫人可还记得观王?”
老夫人很是疑惑:就是淑妃也只是幼年时见过观王,这小子又没见过,询问观王作甚?
“那是我夫君,自是记得。”老夫人回答。
“我听闻父辈说起观王,皆说风度翩翩,大才之人。然,所求不过是琴瑟和鸣,对名利全无心思。”李恪缓缓地说,然而话题一转,又说,“倒是老夫人与杨氏族人联手,将这观王房变得越像个名门了。”
少年人句句讽刺,老夫人一口气憋着,也碍于眼前的是三皇子没有作,只是不悦地说:“三皇子为人未免不知好歹。”
“老夫人说我不知好歹,只因你我不是一路人罢了。我所要的从来不是天下,不是权力。我所求很简单,愿得一人心,白不分离。”李恪郑重其事地说。
“愿得一人心,白不分离”这一句戳中老夫人的心口。她这一生,何尝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可是,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得到。
得不到梦想,那至少得到可以唾手可及的权力与财富吧。
许多年后,她站在杨氏家族的顶端,掌控着整个杨氏时,她恍然大悟:人心易变,情感虚幻。什么你侬我侬,不过是一时兴起,做不得真。权力与财富才不会骗人,才是真实存在的。
“愿得一人心,白不分离。恪儿,等你到我这年纪,你会明白,这是多么虚幻。”老夫人叹息一声。
“多谢老夫人交心,但即便是不正确的路,我还是得自己走过。”三皇子拱手行礼。
老夫人看他这般已明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在洛水田庄时,长子杨恭仁曾与她说起九丫头与这三皇子是相识,为了九丫头的事,三皇子亲自来洛水田庄拜会了她。
而据探子来报,一路上护着六房入蜀中,在暮云山庄拯救九丫头的就是三皇子的家奴阿念。
这小子怕是看上九丫头了,大约也知晓合他的那张生辰贴并非杨元淑,而是九丫头。
“可并不是每一条错路,歧途,都有回头路。”老夫人瞧着眼前的少年,无端地觉得年少真好,还可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已错过一次,这一次,绝不会有错。”少年眸光深沉。
老夫人不明所以,想要询问,却被他摆手制止。
“老夫人,在我选妃这件事上,你们所做之事,我全然知晓。如今,我希望你们莫要抱有莫须有的幻想,还是尽早将此事拨乱反正。”李恪缓缓地说。
“我不知你所言为何。”老夫人装糊涂。
实际上,关于是否拨乱反正,杨氏长老会,旧贵族联盟会都已讨论多次。
讨论的结果,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炀帝与萧后。当年的萧后天姿过人,都觉得这萧后是个能成大事的。遂让她入主晋王府,成为王妃,辅佐杨广,夺取天下。她也做到了,然而,却与杨广联手,差点将天下世家都一窝端了。
炀帝与萧后所做之事,让世家名门心有余悸。那样可怖的事,各大名门不想再经历,也经不起第二次。
因此,即便九丫头聪颖、能成大事,但却众人都认为杨元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让一切回归正位,让阿芝成为我的准王妃。杨氏的前程,我会努力。”三皇子开门见山。
老夫人瞧着他,蹙了眉,道:“不知你说什么,合你的生辰贴是元淑。”
三皇子沉了脸,道:“杨氏有恩于我母亲,我亦算一半血脉为杨氏,我才走这一趟。老夫人既然不肯受我好意,我便不强求。就此告辞。”
“希望三皇子能慎重考虑今日我所言。”老夫人说。
那少年长身而立,面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道:“老夫人,我便与你说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此生,非她不娶。”
“莫要意气用事。”老夫人劝慰。
三皇子没回答,只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拱手告辞。
当时,老夫人看到他这眼神,只觉得惴惴不安。等三皇子走后,便招来负责灭六房的联盟死士,问:“那派出去灭六房的,可都在?”
“禀告杨老夫人,没留活口。只是尸身被朝廷带走,我已命我们的人动手烧掉,绝无后患。”那死士领回答。
老夫人听闻,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这死士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