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曾叹息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原先我还想着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可如今听这故事,却仿佛又有些懂了。
“那朱老爷呢?”
郑小郎摇了摇头。
“不知道,只听说一直在病中,至今也未好,咱们大伙已经几年不见他了。怕是……”
“不过……”
郑小郎又压低声音:
“我听坊间传闻,说是朱老爷的大笔钱财都偷偷藏在某处,如今他没拿出来,那姓陈的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便只能留着他一条命……可即便如此,恐怕朱老爷也饱受折磨……他都这样大年纪了。”
言语间又是唏嘘又是愤恨又是着急。
我忍不住好奇:
郑小郎只是乞儿,与这朱家八竿子打不着,怎的如今情绪这样丰富呢?
想到这里,我心念一动,此刻看着这少年:
“郑小郎,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莫非是有意替朱老爷申冤吗?”
郑小郎下意识抿紧嘴。
随后,他环顾4周,眼见摊子上的人已经逐渐散去,只剩朱伯在那里忙碌着收拾锅碗,于是小声道:“阿姊,你跟猪姥爷一样都是好心人,我也不瞒你。”
“我生下来就是孤儿,原先在咱们万安城的慈幼院长大——那便是朱老爷年年捐钱才办下来的。可惜如今……”
“我年纪大点之后出来自己讨生活,病的要死了,是朱老爷赏我一两银子,叫我去医馆治病的。后来一时讨不着饭,饿的半死,又是朱老爷吩咐管家,把家中吃剩的包子馒头拿出来,叫我们这群乞丐填填肚子……”
“朱老爷与我有大恩。”
他说着,神情便越发暗淡起来:“只是我如今没有本事,也不晓得怎么来报恩,只好求城隍爷爷,早日叫这姓陈的不得好死吧。”
他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自有一股狠劲,我又想起昨日中午那么热的天气,他顶着烈日,挎着篮子,在外头卖酸梅汤的样子。
心中不禁柔软起来。
然而再一想,那陈府中冲天的怨气,搞不好这陈家还真能如郑小郎所想一样,不得好死呢!
于是问道:“那今日听到的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郑小狼的神情突然间谨慎了起来。
“阿姊,人家都说是朱小姐的冤魂来索命呢!”
“朱小姐还在世时,这姓陈的便从外头买了四五房妾回来,朱家又没有老仆在,还不由得她们搓磨朱老爷和朱小姐!”
“如今都过去四五年了,这陈老爷膝下也只有两个妾怀孕,前头一个夜夜做噩梦,硬生生把孩子吓没了。便听是冤魂作祟。”
“如今还有一个,听说昨夜又是被女鬼吓得半死不活,醒来孩子也保不住了……”
郑小郎说话间带出快意来:“这便是恶有恶报!”
“那姓陈的做出这等肮脏事,那几个妾也是得志猖狂,做下不少恶事。如今眼见着他也要三十了,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哼,我看他迟早也是断子绝孙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