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忽然低下头去,脸红得像枫叶,道:我还没有跟他成亲呢,我是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里逃出来的。
李存孝看了看自己的铁剑,然后,又看了看长孙无垢那张美丽的面孔,道:他的身手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快?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道:是,就像你的剑一样快。
我的剑?
听到这话,李存孝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是苦笑,然后,艰涩地道:只可惜,我的快剑也要消失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渐渐地沉了下去,喃喃地道:我的人都要死了,再快的剑也只是废铁一块。
长孙无垢却笑了,犹如西山的那一抹夕阳,淡淡地,轻轻的,却带着点儿犹豫,道:你死不了的,因为江湖中根本就找不出能杀死天下第一快剑索命青衣的人,葬剑岛不能,荻镜宫也不能。
这个时候,一只羽毛蓬松的老鸦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飞来,懒散的停在不远处的那棵光秃秃地冷杉上面。
黑黑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老鸦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冷却的铁,站在树梢,发出一长串凄厉的叫声,杀,杀,杀……
死亡的气息在空旷的原野上久久地徘徊,像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孤单的乌鸦,也许是在呼唤它的伙伴,也许是因为找不到朋友而悲鸣,也许是因为只有听到了自己的叫声之后,才能够确定自己还活着。
鸣叫几声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像是死掉了。
索命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把命索去的,其实,我和乌鸦原来是同一种动物而已。想到这里,悲凉突然又从心底泛起。
他的左手紧紧地抓进插在左肋的那把乌鞘剑,右手则紧紧地抵住腹部,哀然与凄楚的心痛又开始在折磨他了。
他的脸猛然一阵剧烈的抽搐,泛起一阵阵鱼肉一般的苍白色,整个身体也开始不停地发抖起来。
长孙无垢似乎是想去扶他,却被他用力地推开了,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叫声冲着她大叫道:滚,赶紧给我滚。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苦楚。
可是,长孙无垢却没有走,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她只是走到他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绢,替他擦去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默默地给他关怀。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名满江湖的索命青衣李存孝原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楚。
她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虽然无法代替他心目中的那个女人的地位,可是,她却可以代替她来照顾这个坚强而又是那么脆弱的男人。
这一次,李存孝并没有拒绝他的关心,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她去做任何事了。
即使她现在拿把刀插进他的心口,他也只有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是名满江湖的天下第一剑,是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索命青衣,可是,再快的剑也无法斩断他的这些痛楚。
痛楚斩不断,却可以被另外一种事情抚平,就像是大地被挖了一个坑之后,不久就会被填平一样。
现在,长孙无垢是不是正在填他的这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