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了挽袖子,想蹲下身去,从河里捧点儿水喝,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的手才刚刚伸进水里,就觉得从水中涌起一股强大的吸力,差点儿没把他给拉进去。
白轻衣吓了一跳,急忙将伸进去的手缩了回来,然后,站在河边上“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从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平缓,如此安静的一条水流,在河面的下方却是如此地湍急。
白轻衣再也不敢紧挨着水面,而是紧紧地贴着旁边的岩壁,沿着这条地下河水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
他知道水往低处流。
水往低处流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沿着这条河顺流的方向一直向前走的话,那么,他又回到那万劫不复的地藏里。
唯一的希望就是,逆水而行。
只有逆水而行,才有可能重新走回地面。
白轻衣一边走,一边想。
此刻,他的脚下已经没有了泥沙,全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
这些石头有鹅卵般大小,它们或者紧紧地贴着河岸上,或者是沉浸在水中露出一个浅浅的脑袋,摇摇晃晃的。
远远看去,这些在水面上若隐若现的鹅卵石简直就像是将要融化掉的冰,突兀在水面上,随时都有碎裂的可能。
白轻衣提着气,在这些根基不稳的鹅卵石上慢慢穿行着,小心谨慎地简直就像是一只走夜路的小羊。
就这样,他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白轻衣的肚子忽然又呱呱地叫了起来,而且,呱呱的叫声简直比脚底下湍流的河水叫得还要急。
其实,那些沉重的饥饿感还是次要的,因为更加糟糕的是,他的手中的火把现在几乎是真的要熄灭了。
在那条狭隘冗长的甬道里,如果没有火把的话,他或许还可以摸索着前行,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火把的话,那真的很可能就会掉进脚下的河里,被那些湍急的水流卷到无底的深渊。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上开始有微微的汗珠渗了下来。
是冷汗。
水很急,周围的空气简直像是要凝结了一般,冷得够呛。
现在,白轻衣只希望能够早一点儿走出这条该死的地下河,可是,他却又偏偏走不出。
这些原本让他觉得很亲切的流水声此刻却又忽然变得有些刺耳了。
他很想趁着火把在没有熄灭的时候走快点儿,赶紧走出这条要命的河流的尽头,可是,却又怕脚下的那些如薄冰一般的鹅卵石会突然陷落下去,将他卷入其中。
那些看似平稳实则湍急的水流此刻简直就像是隐藏在背后的一只温柔的杀手,总是在你最大意的时候想夺去你的生命。
当白轻衣的手中的火微微地晃悠了几下,拉起一长串悠然的青烟儿。
看来,火把真的要熄灭了。
而他的人,也有些绝望了。
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暗暗地道:完啦,真的完啦,没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出口,居然还要死在这里。
接着,他又长长地叹道:唉,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走不出去,注定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藏里了。
这个时候,白轻衣干脆停下脚步,依靠在旁边虚浮着无数水珠的石壁上,低头注视着脚下那些无声涌流的地下水,心里感慨万千,道:
不知道这条地下河究竟有多长,也不知道它究竟流向哪里,原以为马上就能找到出口了,可是,却没想到,原来,这条河流的出口就像是他的尽头一样,虚无飘渺,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只有鬼门关在向我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