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老道曰:“万鬼中人已与菩提宗主议和,彼此不得互扰国境。他们意在夺宝,既然未曾得手,此事总不见得大动干戈。何况那冰墙有神灵之气,可隔绝真正厉害的妖魔。”
雨崖子道:“尊长,他们杀入神刃山庄,伤人无数,已违背所约,岂能就此作罢?”
鲲鹏也道:“师姐所言不错,咱们一退再退,已无路可退,此事非追究不可。自玄鼓城外雪原一战,凡间对万仙不满者众,怨声载道,本门已离心离德,若长此以往,只怕凡世中上至诸侯,下至百姓,皆不肯再听命于我万仙。”
蒙山道:“我等本愿,在于修道成仙,而非为凡事所困。这般争权夺利,更害我心,尔等为此烦忧,四处疲于奔命,于自身修行损害不小。凡间对我万仙如何看待,宗主与老夫皆不放在心上,其余四位同门,也皆赞同此节。”
鲲鹏急道:“莫非尊长便如此坐视不理么?”
蒙山道:“六派皆已传令下去,要不拘一格,广招人才入门,壮大势力,也算是有所准备了。”
鲲鹏摇头道:“能入万仙门的,本就是凡间道学名家,精英好手,如任意扩张,多半招来的皆是些丧身泉水之辈,又有何益处了?”
蒙山老道眉头一皱,说道:“老夫已说的清楚,神刃山庄之事不过偶然,绝非万鬼大举生事,老夫不愿过问,尔等也当约束行径。即便你去问菩提宗主,答复必无不同。万一凡人与群妖开战,万鬼与我万仙皆置之不理。”
鲲鹏极不耐烦,跳了起来,说道:“尊长,你说的轻巧,我万仙数十万人,并非各个如尊长一般永世长存,不食俗谷,咱们所用兵刃、所穿衣物、一应吃食、书籍,皆需凡人供给。咱们与凡间关联紧密,唇亡齿寒,决不能袖手旁观。”
蒙山道:“今日我无心俗事,尔等退去!”已下了逐客令。
鲲鹏先前在别处接连碰壁,此时再也忍耐不住,说道:“还请尊长告知当日雪原商议详情,为何万仙要容让万鬼?咱们又不曾与敌人交手,岂能知道敌人强弱?莫非诸位尊长与万鬼是老相识么?”
蒙山站起身,踏上一步,问道:“鲲鹏,你是何意?”
雨崖子见蒙山神色不善,敌意尽显,生怕他一怒出手,忙道:“尊长所说极是,鲲鹏师弟,咱们这就告退吧。”
鲲鹏性子偏激,大声道:“若咱们在泉水之中,在湮没那书册上写下名字,是否便成了万鬼?”
刹那之间,一柄长剑朝鲲鹏直飞过去,此剑本不在此地,不知从何处现身,神秘无比,直到此剑飞过眼前,众人方才察觉。
鲲鹏霎时出剑,铛地一声,将那长剑弹开,瞬间鸣响震撼群山,似数口巨钟一同敲响一般,鲲鹏出手快如闪电,剑光如盾,与那长剑相抗,雨崖子心头巨震,暗想:“尊长真决意杀他,他若对我这般出手,我决计挡不住五招。这鲲鹏武功果然在我之上。”
又听一声闷哼,鲲鹏退到远处,掌中长剑已断,脸色如白纸,额头汗珠滚滚。蒙山老道愣了片刻,复又坐下,说道:“你何时将飞升功练到这般境界?”他本拟五招内将鲲鹏重创,废他武功,但不料十招一过,鲲鹏虽受轻伤,但竟勉力守住要害。他起了爱才之心,于是罢手。
鲲鹏昂然道:“我若不竭力苦练,将来万鬼来袭,诸位尊长不出手相助,难不成咱们坐以待毙么?尊长如此武功,不杀万鬼,反对本门弟子出手,我鲲鹏今日纵然一死,也算开了眼界,不枉此生。”说罢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激愤。
蒙山也不生气,沉默许久,说道:“你所料不错。”
雨崖子吃了一惊,问道:“尊长,什么所料不错?”
蒙山道:“万仙祖上规矩,在池水梦境之中,若在书册上写下姓名,无论那人是谁,皆必诛杀不留。我等自残身躯,借助天地正气重生,乃是无上毅力决心。然而在册中留名者,贪图捷径,受恶魔所惑,则必将倚仗世间邪气作恶,菩提宗主当日觉那万鬼众人,正是由此法修行而生,与万仙正邪相对,只怕势均力敌,知道胜负难料,担心众生涂炭,双方这才立誓言和。”
盘蜒险些大笑起来,想道:“骗徒,骗徒,我偏偏在书册上留名,你们怎地查不出来?”
但或许他本就是妖孽恶魔,一直掩盖得极好,旁人觉不了呢?
鲲鹏听实情与自己所料不远,问询多日,终有所获,面露喜色,磕头道:“多谢尊长释疑。”张千峰也随师父跪地稽。
蒙山道:“与万鬼战事万不可开启,此事攸关苍生气运,需得慎之又慎,不可轻忽”
盘蜒忽然跪地说道:“蒙山尊长,弟子有一事禀告。”
蒙山斜视盘蜒,问道:“你又是何人?”
盘蜒道:“我乃一层涉水的弟子,本事低微,但恰好与师父亲历万鬼于神刃山庄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