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道怒喊:“然则我雪莲派在湖广的大好局面,不是我拼命拼出来的?于凡,你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做老实好人,我甘愿当你手中杀人之刀,立下汗马功劳。我对你敬重,从无怨言,可如今你要将教主之位,让给仇家师门中人,我张原道不服,非要争上一争!”
吉雅见于凡神色犹豫,知道他不善言辞,灵机一动,又道:“张左使,你可曾与那位赤大侠交过手?”
张原道神色难看,气势一时锐减,道:“此事与你无关。”
吉雅道:“大丈夫开诚布公,有话直说,何必‘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你说,你与赤大侠交手,是谁赢了,谁输了?”
张原道听她以自己言辞反攻过来,退无可退,只得道:“我当年敌不过这小王八蛋!”
吉雅道:“那隔了这许多年,张左使武功大进,想必已有胜算了?”
张原道咬牙说:“当年我挡不住此人五招,他一时犯蠢,没要老子性命。眼下再斗,我多半仍难取胜。”当年他狂妄自大,向赤蝇挑战,被他当众所败,此事纵然想瞒,却万万瞒不过去。
吉雅道:“那就是了,你既然打不赢,蒙人家饶恕活命,嘴里却叫嚣的厉害,好似你当上教主,就能踏平江南,剿灭江龙帮一般。我看哪,你不过是扯虎皮做大旗,以此为幌子,来争抢教主之位罢了。又或是你想让教中诸位教友,平白无故的与敌人拼杀送命,去做这希望渺茫之争。”
贺驱见张原道张口结舌,难以辩驳,大声道:“你这丫头,形貌古怪,不似中原人物,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吉雅笑道:“我是哈萨克族人,却也是明教教徒,你可要我背明尊十三戒,验明真伪么?”
贺驱“哼”了一声,答不上话。
吉雅虽年纪轻轻,可多年于金帐汗国朝廷之上旁观,听诸位智者大臣当廷辩论,学的口吃伶俐,才思敏捷,远胜过眼前这一众江湖汉子。此刻稍一施展,纵然强词夺理,也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能,这张原道与贺驱又如何是她对手?
她又道:“我这阳问天师兄,确是赤蝇大侠师弟不假。然则如今江龙帮势力庞大,高手如云,我雪莲教暂不可与之为敌,否则胜负难料,血流成河。如若结盟,各自都有好处,故而这师门之亲,非但无害,反而颇为有利呢。”
张原道不禁问:“咱们为何要与江龙帮结盟?大不了两不相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吉雅笑道:“如今世道,昏君当朝,百姓民不聊生,江湖中人,武功高强,面对强权肆虐,却也往往束手无策。其中缘由,只因互相斫杀,人心分散,不能协力之故,就好像与敌人打仗,自个儿先断了手脚,岂能取胜?
当年赵盛王子登高一呼,群雄云集,由南方起兵,打得元人落花流水,东倒西歪,这正是武林结盟之威。当此时刻,咱们为了百姓,为了世道,为了侠义,为了昔日英雄,为了后代子孙,自当抛了成见,舍弃仇怨,重订盟约。
此乃功盖千秋,造福后世的大善举。在我看来,谁若有心挑事,执迷私仇,非但对不起我明教教众,更是遗臭千年的大罪人。”
她这一番话,说的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话语间提及民族大义,光复大业,前辈英杰,后世传承,委实激动人心,令人惊叹。张原道、贺驱纵然一万个不服,可昏头昏脑,全想不到如何反驳,其余教众,更是听得如痴如狂,心神激荡,连声道:“不错,不错,原来与江龙帮结盟,有这等天大好处。谁再提与江龙帮打仗,那就是汉奸走狗,图谋不轨。”
阳问天也听得呆了,暗想:“她自个儿便是蒙人,这般鼓动汉人造反,岂不是反她自己?”殊不知吉雅心中自有打算,知道民心易变,到时若阳问天真能登基,她自然另有对策,只需稍加煽动,便可叫众人依旧心悦诚服的跟从。
于凡哈哈大笑,说道:“阳公子,你有这位姑娘相助,这教主定能当得顺风顺水了。”语气欣慰,却又有说不出的放松。
张原道、贺驱愁眉苦脸,却再无法反对,就在这时,有一汉子匆匆而来,在张原道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送上一封书信,张原道偷偷一瞧,脸色惊疑不定,与贺驱商量起来。
阳问天生怕两人有甚么阴谋,运逐阳神功去听,张原道低声说:“那人说有重大隐秘,需咱们重金相购。”
贺驱愤愤道:“事到如今,唯有答应,江龙帮之仇,岂能就此算了?”
两人声音轻微,若非阳问天神功了得,万难听见,那两人又恶狠狠朝阳问天看了一眼,旋即并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