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淑媛沉吟数息,终于下定了决心。
“睿哥儿,你的风寒既然已经痊愈了,外祖母的病情也确实稳定下来,娘这便带你去看望她老人家。”
之前因为近乡情怯,兼之带上京的两个孩子都生了大病,武淑媛一直没敢回娘家。
此时此刻,心头的大石渐落,知道拖延下去勇气恐怕会消失,因此便趁着对父母思念愈盛的时候,准备一鼓作气,去问个清楚。
当面问一问将自己当做掌心明珠的父亲,为何在当日会认定她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以至于勃然大怒,将自己发配家庙?
要问一问他,当年派来追杀她武思贞的奴仆,是因为他怨恨她这个女儿让家族蒙羞,所以大义灭亲痛下杀手,还是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更要问一问他,为何没有坚持寻找她。既然从来都信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何他没有找下去,而是没多久就宣告了她中途身亡?
她心情激荡,几乎是颤抖着拉着儿子出了门,只留下青年与一奴一婢在海棠盛开的小院中。
“我来看你了。”
在武淑媛走后没多久,青年就迫不及待地进了药味浓浓的房间。
虽然里头没有外人,他却不敢坐到床沿上,只是一手撩开了蚊帐,低眉注视着沉睡中的人。
她的头部依然被白色纱布所缠绕,脸色苍白一片,嘴唇倒是红艳艳的,犹如啼血的杜鹃花一样,刺得人眼痛。
那被夹板所固定着手臂,此刻正静静地放在锦被上,伴随着她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
“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来?”
他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慢慢朝下,在指尖就要触及到少女柔软的脸庞之时,却倏然缩了回去,像是被隔空烫伤了一般。
他放下帐子,僵着身体矗立半晌,鬼使神差地往四周看了看,见沈默与另外一位派来服侍的女侍卫沈瞳并没有进来,顿时悄然松了一口气。
醒过来后,她便不认得他了。
当他得知她在瓿浅鍪潞螅阈募被鹆堑夭呗砟舷拢谥型居黾保椴蛔越厣锨耙纯此涣系剿赐鄣囊簧罂蘖似鹄础
姨母宽慰说,她被撞了头,不单只忘了人,就连长大后的数年时光也一并忘记了。如今的她,心性就跟五六岁的孩童一样。
这一段时日,她的表现也的确如此,言行举止宛若稚儿,哪怕他已经来看她十余回,还是怕他怕得要命,清醒之时见到他总是瑟瑟发抖。
青年苦笑,眼角的余光透过镂空花纹的帐子,察觉她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心知她已经醒来,并且看见了自己。
并没有像最初几次那样尖叫大哭,这也算是进步了吧?
他情不自禁地长腿一伸,往前走了一大步,在被子底下的人愈发缩向墙角的时候,还是无奈地停了下来。
无法靠近。
以往即便万水千山,他也觉得她近在咫尺。可如今,这短短的一截距离,却犹如天堑一般,横亘在他们面前,让两人面对着面,也远在天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