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你我皆知,那曹操对我等的戒备之心一直没有消除,那夏侯尚和贾充便是扎在我扬州的钉子。这几年,你我四族所推荐的子弟们,更是处处收到他们的排挤和打压。而且,曹植和曹仁一直布有重兵,在与我荆州相邻的各郡,此不可不谋啊。
因此,老夫与叔嗣侄儿(张休,字叔嗣)的意见相同,便由他王平折腾去吧,我扬州不淌这趟浑水最好。”
陆抗闻言微微皱眉,接着把目光转向了场内的最后一人,豫章太守.顾穆,“子裕世兄(顾穆,字子裕),对此有何高论啊?”
见到场内三人只剩下了自己没有发言,顾穆略微思索了一下,也慢慢开口道,“昔日里,蜀、吴互为唇齿。多少次,正是因为配合得当才得以幸存。后来钟繇领兵征蜀之时,我等没有及时响应,导致西蜀先亡,不久之后我江东,也被那屠夫曹仁顺势拿下了。
虽然今日你我已经归顺了朝廷,但是你我自知,这朝廷并不是他刘氏一族的朝廷,其中大半是握在曹氏一派手里的。如今看来,那王平已然是被吓破了胆,起兵已然是必然的了。我等如若同意邀约共同起事,那么他自会领兵北上,或者东进与我遥相呼应。我等即使不允,他也会起兵,只不过是封闭官道,于南中自立罢了。
如此看来,你我出兵的好处反而还大一些。当然,我的起事并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以清君侧之名,帮助当今天子和荀令君,除掉曹氏一派在荆州和交州的势力罢了。届时曹仁和曹植被除,曹氏一派等于断了一臂。
到那个时候,那曹操不认也得认,说不准还得亲自上书请罪呢。当然,我们出兵之前,自然是需要知会天子和荀彧一声的,里外也好有个照应才是。不过这时间要把握好,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的话,以荀彧的性子,肯定会阻止。太晚的话,又会误了事。要挑一个时间,让荀彧和朝廷在时间上来不及阻止我们,只能咬着牙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办。
因此,在下觉得,出兵比较适宜。”
终于三大家族的族长都发表完了自己的想法,两人反对,一人赞成,如今只看陆抗的了。
眼见三大家族眼巴巴的盯着自己,陆抗微微一笑之后,也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三位所言都有所道理,不过在下看来皆是也不是。”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竟然没明白陆抗想要表达的意思。
陆抗见状,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不瞒三位,在下以为,王平此信必然有诈。益州群臣联名上书的邸报中,有不少是那费祎昔日的旧部,其中不乏对其忠心耿耿之辈。倘若郭修幕后真的有人指使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另外那荀令君又岂是泛泛之辈?
因此这事儿,虽然在下也觉得蹊跷,但必然就像那邸报所说的一样,乃是郭修投机倒把的个人所为而已。子裕世兄所言甚有道理,此时无论我扬州出兵与否,那王平也绝对是会起事的。如此这般,我等倒不如赌一把,那就出兵。”
主战的顾穆闻言,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几分。
而主张不出兵的张休、朱恒二人,显然就不是那么高兴了。他们二人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抗伸手打断了。
只见陆抗接着说道,“二位且先听在下讲完,我等出兵是绝对要出兵的,可是并不是王平所邀约的腊月初八。休穆伯父所言也有道理,我等若是腊月初八同时起事,届时四路大军来犯,我等又当如何?因此,我等要等上一些时日。
据某所知,这四年来王平在南中招揽南蛮各族,南蛮兵士都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调遣,甚至就连那新蛮王.孟崖都归顺于他了。如今,那王平麾下的大军不下八万人,这八万人要是北上征讨蜀地各郡,无异于异想天开。
以某看来,那王平起事之后,钟会、郭淮甚至老将邓芝都会一同领兵南下,那王平自然不是对手。到那时,他自然会领兵南下退守南中,他手下大军多是蛮兵,甚是熟悉南中地形,就算不敌,也必将会把钟会、邓芝他们的十几万大军拖得死死地,到时候曹仁、曹植都得分兵前往支援。
待他们两方争执不下之时,我等再出兵坐收渔翁之利。
届时,曹仁、曹植甚至那钟会都会成为我等的刀下亡魂,那王平也得感谢我们的出兵,他就算有什么不满,又能奈我何?
到那个时候,是继续做刘氏的臣子,还是划江而治,不全是你我说了算嘛。届时这天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陆抗不愧被称为东吴最后的名将,一番深入浅出的言论。顿时将三大家族的族长都说服了,只见那三人情不自禁的频频点头,已然是折服了。
只不过,陆抗的这招坐山观虎斗,最后是否真的如他所愿?早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有一山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