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桢冷冷道:“兄弟也是没办法,万万不能叫那厮得逞,失了我朝廷威仪。”
田义嘶声道:“放屁!仙人板板,开炮,咱们也开炮!”但花不眠、楚落尘等人又怎懂得装药填弹开炮,不由互视一眼,眼中一寒。花小小扯扯父亲袍袖,惊道:“爹爹,爹爹!”花不眠望着娇小的女儿,面上终而闪过一抹惧色。忽听李如桢又喝令开炮,左舱四炮齐发,直若轰雷骤震,豁喇一声,一炮击穿船体,船只一震,只见水乱滚进来,大船摇晃,渐次沉没。
众人惊怒交迸,失声惊呼。楚落尘丢下手中人质,抢到船头,骇然道:“船沉了,怎生是好?”金珏儿顿足道:“傻呆子,上桅杆。”花不眠笑道:“姑娘机灵,大家且上了桅杆再说。”
江水霎时间淹没脚面,花不眠抓起金珏儿抛上桅杆,又将楚落尘抛将上去,再抛起自家女儿,叫道:“小楚,接住了。”楚落尘双足牢牢盘住桅杆,伸臂一接,软香温玉,抱个满怀。花小小嘤咛一声,羞不可抑。金珏儿爬在上头见了,没来由秀目一黯,喝道:“傻呆子,花妹妹自己有手,花家妹妹,我拉你上来。”花小小咬咬唇道:“是,姊姊抓紧了。”伸长玉臂,抓着金珏儿探下的手腕,翻身上去。
楚落尘虽然接住花小小,一颗心却是扑通乱跳,见她去了,方自松了口气,往下一看,蓦见青影一闪,花不眠大袖飘飘,飞将上来。
此时甲板水深尺余,东厂三大统领全身俱在水浪中,穴道被制,浑身僵直,转眼便要被波涛吞没,不由惊骇欲绝,面如死灰。田义须发散开在水面,只露出口鼻,鹰面狰狞,狂叫道:“花爷,花爷,救救则个!”白骖、霍文柄身躯较低,滔滔水流已然尽淹其顶,张口欲呼,却咕嘟嘟的直喝江水。
花小小心下侧然,眉眼泛红,叫道:“可怜哦,爹爹,救他们一救。”
花不眠暗叹一口气,扯断桅杆缆绳挥出,探入水中,将三人团团卷起,喝道:“起。”长缆矫若惊龙,腾飞而上,三人腾云驾雾,失声惊叫,忽的扑通一声,恰恰落在桅顶旗斗中。
三人惊魂未定,忽闻炮声又起,正打在桅杆底端,数十丈高的桅杆哗啦一声,在众人惊呼声中斜斜倒下,众人如下水饺,俱跌入滚滚激流。
楚落尘猛觉身子剧震,落入水中,一个浪头打来,心中一慌,张口喝了几口浊水,直沉了下去。他双手挥舞,挣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又沉下水去。他水性不通,但于诸般技艺天分极高,此时感受水流方向,静神凝气,渐渐摸熟窍门,身子不再下沉,心下稍安。在水中游了半晌,水性越发精熟。忽又一股潜流从侧袭来,迅猛如山,一下把他冲出老远。他探头出水,大叫道:“珏儿,珏儿!小小!”黑波浊浪中,忽见远处一个人影,载浮载沉,他心头一喜,叫道:“珏儿,我在这里。”双腿一蹬,奋力游去。
蓦地遥遥一声喝令,背后一痛,锐物入体,他闷哼一声,忽见远近水面嗖嗖声响,箭如雨下,顿然醒悟,又怒又惧,咬牙暗忖:“这李如桢好不狠毒!直要赶尽杀绝方才罢休。”耳听背后李如桢喝喊放箭,众人哄然应命,又一阵箭雨激射入水。
他深吸一口气,查知体内无碍,知道那箭远远射来,被水一阻,入肉不深,箭伤甚轻。当下咬牙拔下羽箭,更不回头,觑定方位,潜水游去。
正游得焦躁,忽的手中触到一团物事,他大喜,扯住一拉,只觉入手颇重,他奋力拖出水来,叫道:“珏儿莫慌……”
语声未了,蓦然顿住,已然瞧清手中拉住的哪里是金珏儿,却是缆绳捆成一个大粽子的东厂三统领。
三统领要穴被点,顺水漂流,灌饱一肚水,窘迫无比。只听得田义轻轻呻吟一声,道:“谢谢你。”楚落尘哼了一声,正要放手,白骖忽道:“小贼,你有种便将咱们毙了,咱家不要你救。”楚落尘面上一白,怒道:“你当我不敢下手么?我本当立刻杀了你们,但你们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此刻已是命在顷刻,杀了平白污了我手,你们听天由命吧。”双臂一振,将三人抛开,转身游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