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居士悚然变色,吃吃的道:“怪了,怪了!”鼻翼扇动,拼命嗅着鼻尖拂过的香气。嗅了一阵,连连搓手,面上馋涎欲滴,喃喃道:“死了,我要死了!”
香气透屋而出,门外花小小、梅山猪、夷坚都探头进来,人人闻香惊叹,喜不自胜。楚落尘摇摇手,使个眼色,他们才恋恋不舍缩回脑袋。
金衣谷主呆呆瞧着,面具后青光闪烁,良久方才吐出一口长气,他抬眼凝视眼前摇摆翻腾的鲈鱼,轻叹道:“这就是‘金齑玉脍’?难怪隋炀帝要下江南苦寻此菜,劳民伤财,将天下也葬送了;难怪陆放翁惮思半生,悠悠万里,找这菜谱,一片痴心想换来爱人一笑。嗯,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这玉脍正是阳春三月中春汛洄游的一尾鲈鱼。”
他怔然半晌,拿起桌边牙箸,正要下箸,忽又一呆,只见满盘金芽灿然,中间团团烘托着银白雪亮的鲈鱼肉,那鱼片玉脍兀自微微跳动。他又叹了口气,挑了一片玉脍放入口中,闭目晃脑,陶醉良久,又挑一片含在口中,只觉这玉脍味厚醇美,百味交织,浓鲜无比。他闭目暗辩舌间诸般奇味,心中实在舍不得就此吞下。
他又轻叹一声,睁开眼来,目光终而有了一丝暖意,凝神瞧着楚落尘,缓缓道:“这‘金齑玉脍’当可谓天下第一美味,如今世间名厨尽都云集在我这里,你才艺远胜他们,当得上天下第一名厨。楚公子,你可愿说说这盘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楚落尘微微一笑,道:“如此便请谷主救了花先生,这烹调之事,咱们慢慢再说不迟。”
金衣谷主道:“好,你将他留在这里。叶居士,你先带楚公子下去歇息,少间我还有话说。”
楚落尘大喜,跑出屋外一说,几人欣喜如狂,情不自禁都跳了起来。花小小和梅山猪抢着问东问西,楚落尘一一说了。
屋中,叶居士道:“是。”眼光掠过食盒,意颇不舍。
金衣谷主嗔道:“修真之客,智海澄波,性空满月,你慧根深种,人又勤勉,只是饕餮贪食,怎能证得大道?五十年来,你须弥元神只修到第七层须弥玉树,再难寸进,是什么缘由,你可曾想过?”
叶居士惕然惊觉,额上冷汗渗出,垂首道:“是,是。”
金衣谷主轻叹道:“天下魔杀正起,我大须弥谷独抗魔界诸魔君许多年,这根大梁我也抗得累了,正该有另一个救主崛起于江湖,大呈武威,拯救黎民。等这件大事一了,我便要闭关修功,早证圣婴大道,回到我来的地方去。你要是悟道有成,我就可以携你同去,否则就在这荒谷中浮荡寂灭吧?”
叶居士道:“是,多谢谷主提携。圣婴大道,依正途苦修费时,听说现今《罗浮花气图》出世,谷主不如设法寻得此图,更能早证圣婴正果,属下愿意为谷主分忧,出谷寻求此图。”
金衣谷主摇头道:“《罗浮花气图》只有世间仁心者才能据之,我要是占了此图,便依然要卷身这无边苦海,为众生奔忙,到了那时,身不由己,怎能回去?不要,不要。”
叶居士打个稽首,还要劝说,忽见楚落尘抱着花不眠进来,他只好住口,与楚落尘退出门去。
叶居士当先领路,依着一条石径,穿过一大片茂盛竹林,将几人带进不远一个屋子,叫声稍候,径自去了。
几人眼看花不眠获救在望,心情分外轻松。少间,两童子进来,献上茶水糕点,几人饿得狠了,须臾间便将糕点一扫而空。梅山猪拍拍肚皮,肚中仍然咕咕叫唤,他走来走去,大呼小叫道:“娘的,这谷主这么小气,吃了小楚做得天下第一美食,就拿这几块小糕点胡弄人,早知道就将那鬼脸谷主房中好酒好菜搬一些出来,吃他娘个饱,真真气死我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