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去开门一看,哦,原来是彭远。他提着自己的公文包,一见我,陪着笑,说能进屋聊吗?
我笑着点点头,请他进房间坐下,道:“彭镇,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白脸皮,戴着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其实也是那种货色。他带着笑,说队长今天晚上似乎没玩开心?
我说彭镇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挺开心的啊,只是给地方上添了麻烦了,心有愧疚,还请见谅。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已经是那时候的我了。
彭远呵呵一笑,说哪里话呀,这都是我们应该的。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我,说:“这里面呢,是我们镇上的一点心意,对大家表示感谢的。从张、兰二位主任到其他的老师们,都有的。这一份呢,当然是队长您的,还望收下。”
我看着那信封,不算太薄,至少应该有两三千在里面。
那时候,我突然面对着信封,笑了,却并没有将之接下来。
彭远被我笑得心里没有底似的,不解道:“您这……是觉得诚意不够吗?”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是想起那年我也用信封给蒲某人装过钱送去。也想起那些年有的老师为了调到更好的地方,给别人送钱。谁曾想到了,到了那年,竟然有镇长大人给我送钱了。我只是感慨而笑,仅是感慨而已。
当下,我说:“彭镇,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东西,作为我们这一行人来说,不应该收下的。”
他把信封放在桌子上,还给我冒上了硬中华。那时候他们的工作烟,就是这种了,牛比不?
他帮我点上烟之后,才道:“别这样说啊,你们一行这么远来到我们小地方做贡献,值得我们尊敬和感谢。地方小,照顾不周,还望你们多多包涵啊!”
我知道这是鬼话,呵呵一笑,说彭镇谦虚了,是我们应该请地方上包涵啊,但这东西呢,我真的不能收,一收就坏了我的原则了。
他连忙又是劝说,还说什么张主任他们都收了,在队长这里搁了下来,恐怕不太好啊,这是我们的心意,代表老区人民对大家的感谢啊,千万要收下,一定要收下啊!
唉,看他那么诚恳,我也只好收下了,说彭镇啊,这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来一趟,以后呢,咱们都是朋友,工作生活上,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和支持。
他说那是一定的,队长的教学简直就是神人一样,悔恨他自己没晚生多年,做我的学生,那真是一种享受。
我说过奖了,这是应该做的,只可惜,我的工作安排现在是学校的挂职校长,最主要的任务是推广特区新教育,上示范课的时间多,而且下乡走访做材料的时间更多,单独带班的机会也没有了哎。
他说没事没事,我们这里也正需要像您这样的教育风格的传扬,您忙,确实没法单独带班,但您要做的是有更重大意义的嘛!
我说也只能尽力去做了。
他表示,以后的工作生活,学校和镇上都会妥善考虑的,居住方面,余校已经安排好了学校里的教师宿舍两套,都是二室二厅的,条件相对简陋一点,就包容一下;而生活方面,午餐和晚餐是在学校食堂里,由镇政府补贴费用,早餐就自便,当然有政府报销;只要下乡的日子,每天每人是三十块的生活补贴,希望我能接受和表示理解。
听着这个,我知道我们的补贴安排很不错,算起来下乡更有好处。当然,镇上像彭远这样的家伙,只怕给上面报的我们的生活补贴更不止三十块一天了。他不赚,那就是不是彭远了。
后来,在我的了解当中,镇上的做帐表上,我们下乡的补贴是每人每天一百一,多出的钱去哪里了,我也是明白的。那个钱,先是彭远领取,然后每个人头扣掉五十块,剩下的才交给学校,学校那边给我们人头是三十,多余的二十,余校长吃掉了,这也是厉害得不要不要的。
我当时当然对于这个表示非常感谢,还说不必要增添这样的麻烦了。彭远则是很客气的说了一阵子,我也就接受了下来,表示每一次下乡,都会作好记录,交由余校批复签字,按月交到镇长办公室的。
如此算起来,我们支教真的不是支教,真的是去吃喝享受来的,赚头也非常之大。当然,那时候我的良心未曾泯灭,感觉到内心的压抑和痛苦。但是,金钱的诱惑,又让我十分顶不住。那时候的心灵怎么说呢,大约一半是圣人,一半是恶魔罢了。
那晚上没一会儿,彭远就给我悄悄说,听服务员说,队长您并没有在按摩室那边玩得尽兴啊,是嫌技师不够漂亮吗?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不好那一口。
他呵呵一笑,说男人嘛,像队长这样强健的男人,哪有不需要的呢,你们这一来就半年时间,难免会有个需要的,别不好意思啊,有需要就尽管开口啊,在这个客栈里,你是免费的,其他老师没这个待遇呢!
我表示了感谢,还是说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他深深的吸了口烟,低声说这样吧,这客栈里有个最漂亮的技师,我把她叫来,包准让您满意,不满意您打我耳光。
妈的,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了,显然是不把我拉下水不舒服斯基。
我当时还是拒绝了,说真的不必了,彭镇你们的热情,我已经领受了,花销太大,我还是过意不去,不过请放心,我们应该做的工作,在我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的,时间不早了,我不需要漂亮的女人,只要让我好好休息,我的心情也就漂亮了。
他听得只能一笑,说好吧,为了队长的漂亮心情,我也就先撤了,不过,队长只要有任何需要,尽管给我电话啊!
我点点头,送他出了门。
关上房门,回身坐下来,感觉还是特别爽的。这家伙,带我们吃吃喝喝,从中一定又要赚不少的钱,所图谋的,必然是我们身后关爱委员会的钱啊!
但我也有点后悔,他说最漂亮的技师,居然让我给拒绝了,唉!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要装逼,也想邪恶到底。
我打开那个信封数了一下,妈的,整整三千块呢,这可是笔大数字。果然,支教来此,有得赚。
不过,我面对那一笔钱,细细的思考了很久,终于决定不将它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