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一脸正色:“小娘子此言差矣,你们可不知道,你们得罪了什么人!”
他干脆负了手,也不进来,只站在门口,洋洋洒洒地说开来。
原来这冯家三娘子正是如今璋州冯府排行第三的姑娘。她乐善好施、果敢坚毅,又擅长交际,在璋州上层圈子颇有名头。她原本只是冯家二房一名侍妾所生,可她不知为何十分讨冯家如今的太夫人喜欢,冯府管家主母大房夫人也对她关爱非常,如今听说,正是要过继到十几年都还未曾有生育的三夫人名下,成为三房的嫡姑娘。她这段时日四处寻找拿得出手的东西,恐怕也是想在即将到来的太夫人生辰上孝敬孝敬太夫人,好叫自己过继之事更加顺利。
而璋州冯府又是什么?
冯家以贩卖私盐起步,如今因着朝廷管束,不再贩卖私盐,又靠着运河,于是便改作水产和码头生意,如今璋州运河上下都是冯家的人,既然把控着运河,当然也顺利插足璋州贸易,但凡要依靠运河出入往来的贸易,都与冯家有关,势力之大,连璋州的州长都要礼让三分,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更何况,如今冯家大房的二姑娘,正与璋州州长的嫡子说媒,如此亲上加亲,冯家人的腰杆不就挺得更直了?
“所以说呀,”那青年解释了半天继续道:“这冯家就是璋州霸主,这冯三娘虽说如今还顶着个庶女的名头,可因为颇受太夫人宠爱,便是冯家普通孱弱的嫡女,都要对她退避三舍,冯家就是璋州的天,这冯三娘嘛,自然也不是我们这等普通老百姓能招惹得了的了。我方才听着你们似乎已经三番四次惹恼了她,你们难道就不曾想想后果?”
朱律皱眉:“瞧这冯三娘的行为举止,这样都有温良的名头?那冯家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这般霸道,难不成璋州的官员们就任他们为所欲为?”
那青年乐了,“小娘子,敢情我方才说的,你还没听进去?没听见州长都要和冯家有秦晋之好了吗?又有谁能管得了他们呢?”
“如此一来,冯家不更加如虎添翼?你们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也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青年嗤笑一声:“小娘子啊我说小娘子啊,你是不是傻?州长都管不了的,我们能管吗?他冯府再大,难不成还能管我们吃饭穿衣?只要没找到我,他就算是杀了百十个人,我没有事,又关我什么事呢?”
他说完,突然略微一顿,上下打量了朱律与宋弥尔几眼,咧唇一笑,一边搓手一边往院内走:“别说那些晦气的事儿了,两位小娘子,你们如今得罪了冯府三娘,可是害怕?”
心思一转,宋弥尔与朱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朱律恶心得反胃,只听宋弥尔道:“我们害怕,你又有什么主意?”
这青年听见宋弥尔的声音,身子都酥了一半,心中连连可惜这一副好嗓子,虽然长得麻烦了点,但一想到这一副嗓子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他心中就是火热万分,神情愈加急切:“我,我自然是有好主意的,我家与冯府是远亲,明年我便要下场参加乡试,到时候我便是秀才,将来还很可能参加会试,甚至殿试,那时候,别说冯府了,就是璋州的州长也得给我几分薄面,我看你们两孤苦伶仃,若是跟了我,以后自然不怕她冯三娘了,你们也不用再贩卖绣品为生,多可怜啊・・・・・・”
说着,那青年就面露淫光笑着上前,就要去摸朱律的衣衫,却又害怕仍旧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哑仆,又讪讪将手放下,只盯着宋弥尔与朱律不住打量。
朱律恶心极了,宋弥尔冷笑一声:“就凭你这样子,若是能考上秀才,大历可真是倒了大霉!”
这青年说得露骨,什么冯家远亲,若是冯家真的来人,就他这副德行,难道还能与之抗衡?只不过听见冯三娘说五日之后再上门来,想用言辞在这五日内,骗得他以为的两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占了身子,到时候冯三娘一来,再丢出去就是。甚至女子惯常以夫为天,跟了自己,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话,交出那苏绣,自己不就在冯三娘处立了功露了脸?不管怎么说,是进是退都很划算!
这世间难道尽是这般汲汲营生的小人?!
宋弥尔心中叹息。
那青年的痛处就是怕别人说他考不起秀才,当下恼羞成怒:“好你个小娘子!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样子!我这样是看得起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我看你们五日后怎么收场!”
这青年色心大胆子却小,被拒绝了却也不敢再强行上前,被讥笑了,哑仆在前他除了颠倒黑白骂骂咧咧,也不敢有别的动作,胆小又虚伪,见没人再愿意理他,脸涨成猪肝色,衣袖一拂就这么走了。
朱律在他身后挥了挥拳头,愤然道:“主子,我们就这样叫他走了?!”
“怎么,你还想教训他?”宋弥尔笑道。
朱律深以为然,“他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不教训教训他,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