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闻言,忽觉脸红。但见说话之人尖嘴猴腮,脸上正自带着淫笑。众人莞尔,那英俊书生忙插开话题道:“那这汪直呢,又是什么人?”
“这汪直嘛,底细我倒是略知一二。”中年男子扬起头低说道:“此人原是瑶族人,先世居于广西桂平西北的大藤峡,因先人反叛明廷被抄家。汪直幼年净身入宫为宦官,据说先是充昭德宫内使,侍奉万贵妃,因其善于迎合,会讨万贵妃欢心,后来受荐迁升为御马监太监。”
“凭他一个罪臣宦官,按理说没被处死便已是祖上积德了,此人可是如何才拥有如此之大的权力的呢?”那灰衣书生问道。
中年男子道:“妖狐夜出案,我想大家都应该听说过吧?”
众人点头,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几年前,‘妖狐’林巧儿与‘妖道’李子龙入宫行刺皇上,后来被抓获处死。这件事虽然已作了处理,但皇上仍感到惶恐不安,心中很讨厌这件事,自此之后,他便好上了佛道,许是用佛道才能清心吧!加上他总觉得一定还有这一类的妖人在活动,于是把侦缉任务交给了汪直。想那东厂原本就是由宦官统领专为皇上私人服务的侦缉队伍。如今出了这事,皇帝自就感觉到有东厂还不够,便又挑选干练的宦官另外设置西厂。”
“所以这汪直便被派去统领西厂?”英俊书生问道。
“不错,这汪太监曾服侍万贞儿,又帮助万贞儿取得后宫大权,深受万贞儿倚重,万贵妃便向皇帝推荐他提督西厂。加之皇上对之也十分信任,便教这汪直任西厂提督。”中年男子道。
灰衣书生又低问道:“量他西厂提督,不过区区一机构,也不可能如此权势滔天吧?”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你可别小看这西厂提督,要论权势,这西厂比东厂、锦衣卫的权力还大。它所领导的缇骑是东厂的数倍,所侦伺的范围,上自诸王府邸,下至民间斗署。即便鸡毛蒜皮小事,也是不会放过。”说完,缓了缓,竟自叹道:“正是如此,以致‘商贾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士卒不安于伍,庶民不安于业’。看看如今的光景就是明证,内外大臣少有对它不忌惮的。再加上这汪直与万贞儿狼狈为奸,不过数年间,那些压制反对他的官员便被贬的贬、罢的罢、免的免。从此这二人内外呼应,一个为患后宫,一个祸害朝野。从而后宫只知有万贵妃,朝野只知有汪太监,全然不知有成化帝呀!”
老者深深常常出了口气,也道:“是啊,今时今日,随便哪里不是那汪太监的爪牙呐!”
那两书生此刻才明白为何大街小巷有这么多的巡差官,也明白为何刚才这两人说话如此小心。再想想如今朝政黑暗、民生凋敝,更是不胜唏嘘。
就在人人为此叹惋之际,忽地,一个掷地有声的语音道:“这万贞儿与汪直如此为祸人间,难道朝廷就真没有忠义直言的大臣出来反对吗?”言语间尽是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几人一听这话,无一不是惊悚万分。此言一出,引起的震惊可是不小,就连开始没听见这几人说话的其他客人也纷纷转眼过来。众人寻着话声看来,只见窗边端坐一人,瓜子脸蛋,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对清澈如水的丹凤眼,挺直鼻梁,唇红齿白。脸上虽轮廓分明,但却极其清瘦,皮肤虽是白皙,却无多少血色。一袭破旧的灰布长衫裹着瘦削的身子,看上去虽不致精神萎靡,但也绝非生龙活虎。
一看,见是个不甚起眼的穷书生此惊悚之言,有人鄙夷,有人嗔怪,有人惊惧,也有人敬佩!没多时都各自忙各自的各自吃各自的,不再理会这边。那英俊书生听得云霄能在如此背景如此场合,若无其事的仗义直言,简直又惊又佩,含笑点头望着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