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淮听着宋、李二人大谈今上密辛,丝毫没有把今上当成天子,而是村中某位不得人心的地主之子,谁见了都能嚼上两下舌根。
他插不上话,也不敢听,怕喝醉之后对着别人大讲今上尿床又肾虚的事情,想要起身,李俊还揪着他不放:“老贺,你要再讨夫人,就别讨大家闺秀,就像我们月这样的,月,你要不就在我们三个里面选一个。”
银霄听他大放厥词已经听的麻木,所以不做任何反应,宋绘月也对他吃软饭的热情熟视无睹,唯有贺江淮骤然地站了起来,借口出去看看,疯狂逃窜,恨不能永远消失在宋绘月面前。
屋子里响起了一连串的笑声,贺江淮头脑发热的走了出去,问手下人:“什么时辰了?”
手下一直盯着刻漏,立刻答道:“亥时过半。”
“怎么没人?”贺江淮环顾四周,发现大厅还和之前一样空荡。
手下笑道:“今天刚换人,商客顾虑多,可能要看看情况。”
贺江淮戴上暖笠:“我出去看看。”
很快他就走了回来——外面也是如此空荡,连一个来探路的随从小厮都没有。
他走回屋子里,对已经安静下来的李俊道:“俊,你昨天真的约了人今天过来交易?”
“是,约了好几个,还没来?”李俊站起身来,对宋绘月道,“我出去看看。”
宋绘月坐着没有动,但是面孔慢慢的沉了下去。
大家又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有人过来。
不对劲,过了一个春节,大家手里积压的货物急于出手,不可能没有人前来。
李俊站在冷风中,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猜测,但是又不确定。
他不确定胡家在经过如此大范围的打压之后,还会对他们耍花招。
他走回屋子里去,脸上还满怀着疑虑,见宋绘月面无表情,两只眼睛冷冰冰的,便刻意的没提自己心中那点疑惑:“看来商客不信任我们,明天再看看,他们总不能放着手里的东西不出货。”
宋绘月冰冷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慢悠悠地转动了一番:“不必等了,我要的是胡家的榷场,但是胡家却只给了我一个废弃的榷场,他们在告诉我,胡家在哪里,榷场就在哪里,我们要的再多,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
李俊听闻此言,深吸一口气:“他就不怕我们再报复?”
问过之后,他立刻觉出了不妙:“他不会……”
随后他紧紧闭上嘴,不敢相信胡家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宋绘月慢慢说了一句:“胡家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出不去了。”
她乌云罩顶,面孔铁青,牙关紧咬,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暴虐之气。
胡家!
好一个有勇有谋、赶尽杀绝的胡家!
她对胡家让出榷场是真的高兴,所以依着李俊的意思穿了新衣裳,并且带来了那尊价值连城的普贤菩萨,希望它能保佑榷场,甚至对胡家要求的商道、优待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可是胡家回馈她的,就是在她面前上演一出好戏,将她耍弄的团团转,让她在贺江淮他们面前丢尽脸面,让她空欢喜。
可恨!
她去端茶杯,想喝一口热茶镇静下来,然而杯子一端在手中,她就发现手气的发抖,杯盖磕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将茶杯掷回桌上,茶杯“叮咣”一声在桌上打了个转,茶水满桌流淌,沿着桌子边沿滴落在地。
“银霄。”她沉着声音叫银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