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赵二位仿佛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对胡金玉穷追不舍:“也是,没有了榷场,是没什么事情。”
“可不是,那可是榷场。”
胡金玉随意看了一眼贺江淮,随后就看到了贺江淮身后像个野小子的宋绘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再理会两个老怨妇。
不多时,外面又进来了六个人,都是榷场的大主顾,也是辽、夏的常客,众人济济一堂,不再提起小小纷争,反倒是说起这次的帖子来。
下帖子的乃是城营,城营多年以来,养猪似的养肥了这些大商客,对他们在定州城外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但是一到要用,就会毫不犹豫提起刀来宰杀。
宋绘月见没人理会自己,当即就看向小几上的一碟一口酥,拿起一块,想要充饥,还未能塞进嘴里,就听犀角商牛逸群叫贺江淮:“贺当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宋绘月不得不将一口酥悄悄放下,以免被人注意到自己。
贺江淮大摇其头:“我的消息不如诸位灵通。”
牛逸群又问胡金玉:“胡当家可知道?”
胡金玉正在看宋绘月偷饼吃,听了这话,扭过头来:“我听说是今上有意做件大事,要在有生之年收复燕云十六州,因此发了圣旨,要让大军出动,速速攻下瀛洲。”
众人愕然。
“去年大旱,耽误了一年收成,又有地动,民不聊生,怎么挑在这个时候动兵?”
“天子之意,谁能知晓,听闻已经有大臣奉金字牌前来,只是军令动,粮草却不动。”
“我们要大出血了。”
宋绘月见大家谈的热火朝天,就连贺江淮都听的聚精会神,便又去吃小饼,还没送到嘴里,田吉光就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正好刮着她的手。
于是那块油黄酥脆的小饼就从她手里跌了下去,四分五裂。
宋绘月瞪着眼睛,田吉光无知无觉,还在低声说这里的草料不好,都是豆料。
她瘪了瘪嘴,再接再厉伸出手去,要往碟子上摸索,哪知又一人扭头看向贺江淮:“老贺,你们能出多少银子?”
宋绘月黯然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并且对一口酥死了心。
胡金玉看的啼笑皆非,察觉到脸上有一丝笑意之后,神情一瞬间沉了下去,连目光都变得冷峻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就见楼下闹哄哄的,马嘶叫不止,随后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奔上楼来,屋子里也瞬间安静了。
十军统制来了一位,正是习璋,身后跟着指挥使欧阳柏、游松、裴员方、周闵、于彤野。
对着眼前这些在暗中发财的硕鼠,习璋神色冷厉,恨不能一刀将他们串成一串,送到战场上去,故而胸膛里总是藏着一腔怒火,无法对在座各位正眼相看。
此事原本不该他来,只是军中如今为了迎接奉金字牌前来的节度使而忙碌,而大军都统制担心他在节度使面前无状,才让他领了这件差事。
他就是再得罪人,这些商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