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铁一般的拳头砸向铜鹤胸口,铜鹤的尖刀在刺入银霄皮肉后顿住,他松开手,摇摇晃晃往后退,忽然逃入夜色中。
满地都是滴落的血液。
银霄奋起直追,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
此时此刻,他亦是一个死士,领受了来自宋绘月的命令——铜鹤要死在今晚,不死不休。
李长风和禁军众人,全都在惊骇之中,眼睁睁看着铜鹤跑出去好几步,又让银霄追上,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随后又逃了。
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斗,完全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更可怕的是伤者对自己的伤痛无动于衷,只是一下接一下的要杀死对方。
“快追!”李长风蓦然惊醒,连忙领着人追上,“小义,快去通知苏指!”
太好追了,整条路都是他们两人的血腥气味,在春雨中急速散开,氤氲在每一滴雨水里,又在寒风中慢慢散去,变成一片朦胧的血雾。
李长风顺着这片血雾,一直到了大相国寺山门处。
他皱眉看着牌匾——他们不惧怕神佛吗?
他登时想起上一次银霄和贼人追赶至此一事,心中越发疑惑,难道这贼人是大相国寺的人?
又或者是大相国寺是贼人的庇护之地?
他带着满心疑惑追至佛殿,又在密密麻麻的佛像中头皮发麻。
不知为何,夜晚的佛殿,佛像总是森然,就连那些罗汉也面目狰狞,他抬头看着佛祖像,就心有戚戚,不敢多言。
也许在大相国寺中,还有一尊最大的恶魔,白天伪装成虔诚的信徒,只在夜里彰显自己的手段。
大相国寺客院中,张旭樘在看小报。
春雷响时,他打了个寒颤,小卫连忙上前加炭。
铜火盆里其实已经高高堆积着通红的炭火,香片在搁板上都有了焦黄的颜色,小卫守在屋子里,热的难受,恨不能把自己的两只脚从鞋子里拿出来透透气,然而不敢,只能继续的热。
加好炭,他轻手轻脚站在一旁,把自己变成一个木偶人。
张旭樘把小报看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宋绘月、晋王,唱了一出好戏,要把一个毫无根基的楼太尉推到禁军总指挥使的位置上去。
哪有这么容易。
明天得让苏停来一趟,把银霄杀死自己父亲一事再拿出来,指正一番银霄。
今上怕死,在自己的性命上,从来都很果断,从前重用苏停,一旦有了一丝半点顾忌,就立刻弃之不用。
他合上这一张胡言乱语的小报,心里盘算着晋王。
晋王和楼银霄,应该是真的不合,否则晋王不可能当街打成那样——晋王哪怕是去赴死也会衣冠楚楚。
因为晋王的一举一动、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全都关乎着他的声望,他也永远像个表率,正衣冠、美仪度,无形之中便已经让天下人敬仰。
在曹门大门让银霄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对晋王弊大于利。
这两张小报对晋王更是不利。
他日的储君,变成小报上的绝代佳人,对晋王而言,是个可怕的注脚,会把自己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许会显得晋王亲民吧,毕竟连通义郡王都敢在他裤裆里掏一把。
还有今上看了小报后,会对晋王心神上有松懈,不过晋王根本不会在乎这个——他早已经决心与今上为敌。
这两张小报唯一的作用,就是成全晋王的一厢情愿和谄媚讨好——通过这两张小报,他把宋绘月藏的干干净净,没有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