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低声道:“可是我不能答应你,不是身不由己,而是人总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月弄寒看她那样坚决,便也不再劝她了,笑道:“好吧,那我这个将死之人就陪你去看看你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路吧,这个你总不会拒绝吧。”
凌汐池刚想说话,便看见冰冽带着寒蓦忧和芮儿走了过来,三人都已乔装易容了一番,看不出来本来面目,若不是寒蓦忧向她打招呼,她也几乎认不出来。
凌汐池知道冰冽的易容术是很好的,因为在离开仙水镇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也曾为了避人耳目易容过,后来是因为走了山路才恢复了本尊。
风更大了,凌汐池走到她们跟前,胸中愈加憋闷了,她看着冰冽,冰冽也看着她,眼神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感。
冰冽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重!”
凌汐池点了点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到头来,也化作了一句:“保重,后会有期。”
太阳逐渐升起,渡头陆续有船只经过,凌汐池远远的看着冰冽三人上了船,船行驶了很远之后,才又和月弄寒一起走到了渡口上。
在此之前,她还是回去干了一件事情,把她随手扔掉的火阳诀秘籍找了回来。
“两位客官,可是要渡江吗?”
两人刚走到渡口,一艘小船至渡头旁的一个芦苇荡里驶来,看到她站在渡口,便出声询问,撑船的是一个披着蓑衣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大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这样的老人总是让人感觉到亲切,凌汐池连忙朝他挥了挥手,笑道:“对啊,老爷爷,我们要烈阳城,你可不可以载我们一程啊。”
老大爷听了过后,将船篙往水里一撑,船立即靠到了岸边。
凌汐池走上前去,望着那位老大爷笑道:“大爷,从这里到烈阳城需要多少钱啊!”
那大爷冲她摆了摆手,大着嗓门道:“丫头,要不了多少钱的,大爷不图这个,今天我家里的老婆子让我去王都置办一些东西,这不,我今儿早上从下边上来,刚好看到有人在这里,知道是在这儿等船的,就想着顺道载你们一下。”
凌汐池跳上了船,笑道:“大爷,我们刚好也要去王都,那就麻烦您载我们一下了。”
为着仙水镇的际遇,凌汐池对那些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特别的有好感,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按上了她的头,凌汐池面容不善的抬起头,警告的望向尾随她上船的月弄寒,示意他将手拿开。
谁知月弄寒只是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头,摇了摇脑袋。
“有病!”凌汐池嘟噜了一声,不再理他,也跟着转身进了船舱。
基于对那位老大爷的好感,所以她在船上的几天生活也不至于太过乏燥无味,老大爷总是在撑船的时候跟她讲一些奇闻轶事,或是他年轻时的一些离奇经历,要不就是跟她说哪里的山最高,哪里的水最美,哪里的花最香,哪里的景最奇。
依着他的讲解,凌汐池的思绪竟也跟着飞了整整大半个泷日国,而月弄寒那个家伙,一上了船就知道呼呼大睡,甚至有时连吃饭都叫不醒他,只有她一个人闲不住,倒是利用这个时间将江上的美景赏了个遍。
终于在第四日的早晨,船驶进了浅水区,凌汐池很早便醒了过来,天刚微亮,天气不是很好,江面上凝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渡口隐在雾里,将那一条通往烈阳城的古道显得若有似无。
她抬头看着灰青色的天,空气是潮湿的,周围一片静谧,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看来,这一场秋雨如期而至了。
水上的风轻轻的吹了过来,带来了一丝丝冰凉的寒意,她伸出手,任由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手心,传入心底的,却是无限的凄凉,秋天的一川烟雨应该是很美的,但是现在对她而言,这无疑过于凄楚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冷,直到一阵带着体温的衣服轻轻的压在了她的肩头。
凌汐池一扭头便对上了月弄寒那双难得正经的眸子:“泷日国的秋雨虽然凄美感人,但是刚入秋,季节反差太大,寒气便会郁结在体内,对身体不好。”
江上的芦花一点一点的从眼前飘过,天地间写满离思,无限萧索落寞,凌汐池喃喃道:“以前听过一句诗,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可不曾想到我还未到壮年,便已身临其境了。”
月弄寒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撑着下巴望着那一望无垠的江面,叹道:“你此时这般伤春悲秋可不像你的性子,不过,我总觉得你有一股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不过你既选择入江湖,便得适应江湖,江湖纷争在所难免,重要的是你的心,既能俯仰自得,又能处变不惊,那也就无愧于心了,所以,无论遇上什么,让自己开心最重要。”
凌汐池瞥了他一眼,突然笑道:“你现在像个老夫子可也不像你的性子。”
月弄寒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既然你说我是个老夫子,那老夫便再提醒你一句,无论前路如何,千万小心提防你身边出现的任何人?”
此时正好一个浪头打来,巨大的浪声掩盖住了月弄寒的声音,凌汐池晃了晃,一时没听清,连忙大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月弄寒正要开口说话,那撑船的老大爷突然道:“小丫头,我们已经进港口了,马上就要靠岸了。”
凌汐池没再去理月弄寒,忙上去帮那老大爷摇橹,待到船靠岸后,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月弄寒在身后说道:“我就说嘛,烈阳城那有那么容易去,你的麻烦来了。”
凌汐池不解,疑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