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陈筮点了点头,说道:“三晋联盟以前,赵国兵力几近我韩魏两国之和。但经过去年的连番大战,赵国不过是稍微比我韩魏略多而已。丞相想想看,这是赵国乐于见到的吗?”
张平心下一凛然,秦国原先有近百万户人口,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万户,兵力更下降到五十万人。说起来,秦国的损失如此最大,都是因为韩魏两国浑水摸鱼。如果自己是赵国丞相,接下来也肯定是说服国君一边恢复赵国实力,一边压制住韩魏两个小弟,最好让其和秦国斗个你死我活。
“那依忠信伯之见,暮春时的集会我韩国当如何自处?”张平问道。
“联姻!”客卿陈筮一语中的。
“联姻?”
“王上做太子之时,太子妃早逝,此后一直未娶。天之道,在于阴阳调和。如今王上称孤道寡,理应选一贤良淑慧女子作为王妃。以我看来,不如趁此良机,选赵国燕国公主以为王上之妃。”
这个方法简单而有效,以前的晋国就常常和秦国联姻,**之好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秦国。
张平点了点头,问道:“为何不选魏国公主呢?”
客卿陈筮呵呵一笑,解释道:“魏国正对函谷关门口,若是秦国出兵,身为联姻之国,我们当不当救?”
张平恍然大悟,客卿陈筮刚才解释说随着秦赵两国的国力衰弱,三晋联盟已非牢不可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每个国家都想做那个渔翁,这也就导致了貌合神离的关系存在。
韩国若想保全自己,自然也是争当渔翁。如果和魏国联姻,以后麻烦多多。毕竟秦国的主要突破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函谷关,一个是南阳。到时韩魏两国就真的是难兄难弟。恐怕赵楚齐燕会偷着乐。相反,和赵国燕国联姻好处颇多。
赵国乃是仅次于秦国的大国,与之结盟自可立于不败之地。燕国则是偏居一隅,战事不多,可为后援。
念及于此,张平叹道:“就是不知王上心意如何啊!”
陈筮却是一脸笃定地说道,“王上乃是少有的有为之君,只要丞相提出,王上自当从命。以我看来,接下来的几年各国即使有战事,也不过是三五万人的战事而已。王上处心积虑,一心想要强盛韩国,这几年肯定必有大的动作。丞相不觉得,自从王上用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吗?”
张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从华阳大捷到野王大胜,从夜袭伊阙到智取宜阳,这一路上,太子然就没有输过。自己和韩国大多数人一样,只是把获胜当作习以为常,从未深思其中原因。
陈筮知道张平长处在于政事,于军事是不熟的,于是解释道:“王上领兵前,从未掌过军,然华阳之战,王上化腐朽为神奇,一战而惊天下,盖因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也。此后数战,王上无不以重赏激励士气。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卒能不拼死效命乎?此番种种作为,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张平问道。
“吴起!”陈筮说道。
张平细想之下,果真如此。吴起善待士卒,与士卒同甘共苦,视若兄弟,士卒因而效命。其就任西河郡守时,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魏国扩土千里,与诸侯大战七十六次,大胜六十四次,其余不分胜败!
陈筮感慨道:“然而刚不可持久,对士卒来说,赏赐再重,终有用完之时。唯有以土地爵位赏赐军功,士卒方能如秦国一般卖命。”
“你的意思是王上想学商鞅变法?”张平大惊失色。
自己不过是以为韩王过高地提高士卒待遇会惹得宗贵不满,从没敢想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韩王的一个试探。
陈筮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了。不过圣心难测,也未可知。丞相可曾注意,颍川学院允许百家设堂开讲,法家道家儒家墨家兵家纵横家等前段时间曾举行过一场大辩论,辩题就是当今之世,何道可以霸天下?”
张平点点头,当时自己也跟着韩王去参加了。不过,因为那时颍川学院建立没多久,并没有很出名的人物参加辩论。不过,为了体现韩国对学院的重视,韩王依然前去。期间,韩王然嗤之以鼻,唯有听到法家的言论时,王上两眼大放异彩。
“当时王上曾经感慨说,申不害变法只可使韩国一时之强,但无法一世之强。随后遥望西方,连说可惜,可惜。”
张平有些明白了,申不害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其进行的变法也是韩国仅有的一次变法。秦国的商鞅变法几乎和申不害变法同时进行,但结果就是秦国越战越强,韩国越战越弱。如果不是韩王然一系列奇谋,韩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困守上党颍川两郡。
“如果王上真要效仿秦国进行商鞅变法,我一定全力阻止之!”张平一脸坚定地说道。
“丞相何必阻止呢?”陈筮玩味地说道。
“韩国若是以商鞅之法图强,必成为又一个暴秦。秦国尚有崤函之险,我韩国却是地处四战之地,到时诸国来攻,为之奈何?况且商鞅的结局忠信伯又不是不知,贵族反对,君臣不和,一个不慎,内忧外患之下,韩国的大好局面就白白断送了,轻则重创,重则宗庙不保!”张平着急地说道。
“如果王上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呢?丞相还会反对吗?”陈筮继续问道。
张平愣住了,如果韩王然可以做到,那自己好像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自己不过是求稳,如果韩国真像秦国那样可以强盛起来,那自己应该支持才对。
“秦法严苛,苛政猛于虎!”张平言不由衷的说道。
“王上乃当今少有的明君,想必他有了计较吧!”陈筮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张平说道。
王宫别院,韩王然望着眼前年轻的御史大夫“张禄”笑了,说道:“寡人明曰就要启程前往邯郸了,先生可欲一同随行?”
“张禄”抬头望了眼北方的天色,若有所指地说道:“王上,前方的路不好走啊!王上确定要一路往北吗?”
韩王然不以为意,手指北方,慨然道:“然也!”
史载,高祖元年丁酉月,王驾北往邯郸,与赵魏燕三国会盟,御史大夫范睢从之。(未完待续。)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