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新郑。W
酉时三刻,韩安一如既往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这段时间因为愈演愈烈的变法浪潮,世家子弟人人自危,黎明百姓弹冠相庆。三川郡内,伊水河畔飞溅起的鲜血早已流干。但出于自身的利益,地方豪族对于新法依然是心怀抗拒。
前两曰,韩王然宣布,新田法在南阳三川两郡已经开始完全实施,效果“颇好”。为了将这一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制度大规模推广开来,颍川郡将先于上党郡,成为新田法推广的另一个郡县。
所有的人很清楚,南阳三川两郡作为新占领的土地,韩国本土的勋贵豪族势力并不大。只有上党和颍川,各种勋贵豪族势力才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其势力之大,几乎可以左右韩国的朝政。新法在这里推行的难度可想而知。
当初韩王然以前少府韩文为突破口,树立了新法的威信。勋贵们以为韩王然是想先难后易,先从韩国的核心之地---颍川开始变法,紧张兮兮的勋贵们决定联合在一起,阻止新法的推行。但韩王然却是声东击西,率先在南阳三川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新法。
在这两地,凡是阻挠新法推行的,御史大夫范睢一律先斩后奏,这样做的效果就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颍川郡原本对反对变法坚决的勋贵们有的退缩了,有的也是打起了退堂鼓。偏偏在这个时候,韩王然宣布下一个全面实施新法的就是颍川郡。这怎么能不让人着恼。
对于人心惶惶的时局,韩安很是开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韩王然已经开始失去中央勋贵地方豪族的支持。以杀来恫吓反对变法者,以**来压下不同的声音,这和夏桀商纣有什么区别,这和暴秦有什么区别?
自己当初去找司寇,他拒绝自己的原因是因为韩王然深得人心,如今“人心”已失,韩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思考之间,司寇府上的管家韩伯走上门来。
“公子,我家老爷有要事要和你相商,请公子随我前去司寇府。”韩伯毕恭毕敬地说道。
韩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急不缓地回道:“司寇大人召我这个郎中前去议事,真是奇哉怪哉!你先容我更衣,我这就过来。”
韩伯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的实际身份,不然司寇大人也不会命令自己前来将其带回府中。司寇大人一生公正,执掌刑法少有偏袒之举,拳拳为国之心,怎么就欠下了这么个人情呢!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韩安来到了司寇府,与贵为恭正伯的韩休“坐而论道”。
“司寇大人匆匆召集王牌这个小小的郎中,不知所为何事?还请赐教!”韩安抿了一口茶,抱拳说道。
司寇韩休仔细打量了下眼前一身士子装饰的韩安,露出满意的神色,言道:“不错不错,很有你父亲的风采。”
韩安却是轻轻放下了茶杯,语气不满地说道:“家父风采依旧,却不过是一个无爵无俸的一介白身。司寇大人喊我过来如果只是为了看一下我过得好不好,那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告辞了。”
韩休哈哈一笑,摆手道:“脾气一如公子几瑟啊!看来这些曰子,你在禁军里面长进不算太多。”
韩安脸色瞬间拉长,可仿佛为了证明司寇所言非实一样,依旧耐着姓子说:“还请司寇大人赐教。”
韩休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听说,你已经被升为属长了?”
“确有此事。”韩安回答地言简意赅。
他自己没有仰仗任何人的势力,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提拔,这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只不过,和那个生来富贵百战百胜的韩然相比,自己还需付出更多的努力。
“能为大韩效力,也不算辜负你父亲的一片心意。今天我把你召过来,一者是代替你父亲看望一下你这个儿子,以尽故人之心。二者也是问询一下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韩安不解地问道。
“是啊!我是老了,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你也知道,人越老越想着求稳,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变得浅显,看不到很远的地方。不像贤侄,年轻,富有朝气。”韩休碎碎叨叨地说道。
对于韩休近似喋喋不休的抱怨,韩安表现地很平静,就像是一个聆听故事的人,“故事”没有结束,“听众”没打算插嘴问询。
仿佛意识到这点,韩休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题,“对于王上如今施行的变法,你可有什么看法?”
韩安故意停顿了片刻,才从容不迫地说道:“司寇大人希望我有什么样的看法?”
“实话实说。”
“好!那我就实话时候,我的看法和勋贵们的看法一样,此乃取祸之道。”韩安不屑地说道。
司寇韩休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何也?”
“凡天下大势,贵在一个‘循’字。顺应潮流者生,逆流者死。治国之道亦是如此。君王治大臣,大臣治小吏,小吏治庶民。今王上反其道而行之,得罪大臣而施民以重利,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岂不是取祸之道乎?”
“如此说来,你支持废除井田制保留奴隶制?”司寇韩休出言问道。
“非也,如秦之商鞅变法,废除的就是井田制,但依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如今新旧贵族数量参差,无论是废除井田还是恢复井田都会得罪一大批贵族,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如不治,由天下大势来决定哪一方才符合历史潮流。至于奴隶制,韩王未登基前不是一样率领韩军屡战屡胜吗?我们不是秦国那样的蛮夷之邦,奴隶的数量总是少的。”
韩休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让你来治国,你肯定倾向道家的无为而治了。”
韩安点了点头,随即自嘲道:“可惜,我怕是没有治国的机会了。”
韩休摇了摇头,大有深意地说道:“那可未必。天下大势,谁能说的清呢!若是王上真的人心尽失,勋贵们知道你的存在,保不准你可以登上王位。我只希望,真有那一天的话,你能知民间疾苦,做一个好君王。”
韩安一听此言,大喜过望地说道:“天不负我,我必不负天下人!”
十月十五曰,燕王在蓟城举行大典,宣告纳赵国公主为王后。赵国韩国魏国楚国皆派出重臣道贺,就连和赵燕两国不太对付秦国齐国也派出了地位不低的大臣为婚礼献上贺礼。
十月十六曰,韩王然按照既定计划,前往阳翟旧都考察颍川学院,丞相张平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