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守将了头,回道:“那倒不至于!虽然吾王有令,不得擅启关卡。但穰侯只带一仆一童,又是访我大魏,本将还是可以开方便之门的。不过是担一些干系罢了。”
“多谢将军!”魏冉连忙作了一揖。
“不过”,对方语气一转。怅然道:“一车一仆一书童,委实有些艰苦了。此去大梁千里之遥,若是没有人暗中照应,王上该怪罪我待客不周了。我这里私下做主,调一百精兵护送穰侯东去大梁如何!”
魏冉何尝不知道对方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却是要监视自己!真有一百名魏武卒在侧,自己势必束手束脚,达不到刺探诸国情报的目的。韩国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到来,由是大为戒备,甚至干脆派人虏获自己。但如果不答应对方的话,对方怕是更加戒备,怀疑自己的居心。双方好不容易刚刚建立起的一信任也就烟消云散了。
见魏冉默然不语,函谷关守将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道:“怎么?穰侯怕会不方便?”
“这倒不是!”魏冉开口道,有些为难地解释道:“眼下天下人皆是知晓我秦国与赵国友善,贵国却是刚刚占据赵国的三座城邑……”
“穰侯是在担心自己出使大梁的消息被赵国知晓,得罪赵国?”守将平静地道,内心却是幸灾乐祸,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非也!非也!”魏冉摇了摇头,笑道:“赵国知晓也好,不知晓也好,于我秦国没有分别!我是在替贵国担心,贵国依附韩国,韩国若是知晓我前往大梁,必然怀疑贵国是不是倒向我秦国。到时赵王遣一辩士游韩王,韩赵两国兵发大梁,贵国岂不危矣?”
守将默然不语,这种情况的可能不是没有,但更有可能的是魏冉在诓骗自己。魏冉形单影只,秘密潜入大梁,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倒是不急于拆穿,但一定要防备他暗中使坏。因此,无论如何,明面上都要有人跟着魏冉才好。一百人的护卫队确实太多了,太引人注目了!
魏冉趁势道:“本相也知道将军的好意。不如这样,将军派遣五人护送本相。当然,为了遮人耳目,不能穿着皮甲。将军意下如何?”
守将权衡了下,五人足以看住魏冉一行三人了,何况,明面上是五个人,自己暗中还可以派遣数十人跟踪魏冉。倒是不怕魏冉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善!就依穰侯之言。”守将下了最后的决断。
“有劳将军!”
是夜,魏冉一行三人在函谷关留宿。函谷关守将则挑出了斥候营中最机灵勇武的五人监视魏冉,又额外挑出三十名或精于格斗或精于追踪的精锐,负责明天以后远远缀着魏冉一行。当然,更重要的是亲自写一封战报,上报给魏王。告知秦国丞相的到来。没有一个人会想当然的以为,魏冉会平白无故地去大梁周游一圈,无功而返。派一国丞相为使游敌国,其心要么叵测要么大有深意!否则,干嘛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呢?!
次日,朝阳起而大地暖。魏冉一行别离函谷关,一头扎进广袤无际的关东土地。首站即是曲沃(这个时期各国同名的地名较多,安邑以北百余里也有曲沃),沿着河水一路东进可抵陕焦两邑,这三座城池皆属于魏国,其北有河水天堑,其南崇山峻岭,非禽鸟不得越,其西乃函谷险关。魏冉心里默默感叹。如此形胜地险之地,自成一方天地,只要将士用命,十倍之兵也难攻克!
如魏冉想象的那样,在这里耕种的庶民才不管是秦国统治他们还是魏国统治他们。重要的是安稳,是平静。和他们的交谈,魏冉发现,当地人除了担心时不时被征召到河东戍守边境。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过,得过且过的态度还是让魏冉感觉到一股暮气沉沉。如果不是身后的魏军催促的厉害和阻挠,魏冉可以了解地更详细一些。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心灰意冷吧!秦国还有军功刺激,魏国呢,除了强制的命令,什么也没有。士卒又怎么会主动卖命呢?!
再往前一百里即是渑池。从这里开始,一路往东,皆是韩国的地盘。至于西周东周两个国,兵不过万人,早就在前两年暗暗向韩国服了软。算是韩国的地盘了。可想而知,对意欲挑拨韩魏关系的魏冉来,这一段路程是最危险的,但也是魏冉最期待的。天知道,韩国若是知道秦国丞相在自己的辖地上,绝对不会以礼相待。“苦口婆心”地劝魏冉留韩,为韩国“效忠”,从而打压秦国,这肯定是韩国最愿意做的事情。魏冉必须足够心,避开韩国的一番“美意”。
韩国的强大不在秦国之下,缺少的只是底蕴而已。对一个被压制在中原百十年的国家来,五年扩张三倍的土地实在有些太快了。哪怕三川南阳本来就属于韩国,扩张两倍的国土也有些瞠目结舌了。魏冉一直想了解,韩国冒着得罪天下的风险,疯狂地圈地,其背后的底气到底是什么。是被压制已久后的疯狂,穷兵黩武,与天下为敌;还是隐忍多年,有着巨大的屏障。这些都是魏冉所好奇的。
渑池这个地名对魏冉来实在太熟悉了些。十年前,为了专心讨伐楚国,魏冉游秦王促成了秦赵两国的君主在此集会。集会上,秦国占据了上风。如果不是蔺相如的据理力争,赵国怕是要大失颜面。那个时候的秦国,天下都要心翼翼地看秦国的脸色行事。可如今,斗转星移,渑池归了韩国,当初修筑的宴台也物是人非了吧!
“大人!今夜我们是在渑池留宿还是在野外扎营?”一名魏军沉声问道。
话的乃是一名魏军什长,自从领命护送或者监视魏冉一行前往大梁后,他和他麾下的四名魏军就表现得很是客气。这倒不是他们怕了魏冉身上秦国丞相的头衔,毕竟对方官再大,也不是魏国的,管不到自己。他们只是恪守军人的本分,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客气是客气,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完全听从魏冉的命令。就像之前,魏冉旁敲侧击地打听魏国河东的虚实,他们自然闭口不言。哪怕魏冉转而向魏国百姓下手,他们也会多加阻挠。因此从曲沃到渑池,一路上逗留的时间少之又少,为的就是不让魏冉了解太多魏国在河东的虚实。凡是不利于魏国的,他们全都是不不做。但眼下到了渑池,到了韩国境内,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魏冉若是急着赶路,他们自然毫无怨言地跟从,若是要逗留,他们也权且听之任之。
“我好久没有回渑池了,加上一路奔波,年纪大了,身子太累,今天就不着急赶路了,今晚就在渑池留宿吧!”魏冉淡淡地道。
渑池是韩国边境上的一个城邑,西望函谷关,东守洛阳,南倚三川,北望河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想来韩国在此一定屯驻了不少兵马,窥一斑可见全豹,其他边境城邑怕是大抵如此。魏冉很是兴奋,终于可以见到韩国的真面目了。韩国到底有多强大,发展到什么程度,皆可以由此看出几分。
前行十里,人烟越来越密集。行人不绝于缕,有有笑,让魏冉产生以为这是和平盛世的错觉。魏冉不禁暗暗头。若是庶民朝不保夕,食不果腹,是决计不会如此欢愉的。商业的繁盛直接印证了庶民生活的富足。不过,魏冉印象最深的还是平整的驰道。马车行驶在上面,居然只有些许的颠簸。和走在其他路况上相比,这种程度的颠簸几乎可以忽略了。若是大军借此行军,速度要快上三分。运送粮草更是便宜至极。在得知韩国除了刚得的巴蜀汝南还没有开始修这种水泥路,三川颍川上党南阳皆是已经修筑了后,魏冉不禁为之侧目。但惊讶的还在后面,渑池城已经历历在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