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僧衣梗着呼吸,衣袖里噌地露出一截锋利的刀刃,然而未及他动作,他的脑门堵上来冷冰冰的枪口。他的刀滞住。
闻野眼神极其不屑:“明天就安排你回江城。”
“我不会走的。”
“不走也得走。”
“你强迫不了我。”黄色僧衣将刀刃亘在闻野的脖子上。
“你还要留下来干什么?”闻野眼里带讽,“和你那个快要死掉的亲爹相认?”
黄色僧衣先是不语,顷刻之后问:“你为什么还要从米国回来?”
“被通缉,混不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闻野松开他,收起枪,语气缓了不少,“你的烂摊子我来酌情善后。你回江城,顺便能邦我盯着点庄家。”
黄色僧衣没有应允。
闻野不予理会,兀自离开禅房。
吕品悄无声息地跟上来:“boss,江城的手下确认过庄佩妤的身份。”
“太慢。”闻野丢话,“我都已经知道了。”
“抱歉boss……”吕品顿了顿,继续道,“给青邦6振华要的那批货今天夜里就可以出。不出意外,三天后能到。”
闻野突然停住了脚步,歪着头,摸着自己光秃秃的顶,面露沉思。
吕品以为他在纠结什么大事,结果他开口便问:“你觉得我是有头比较帅,还是没头比较帅?”
吕品笑了笑:“boss有没有头都非常帅,各有不同的帅点。”
闻野撇撇嘴,好像有点不满意他的答案,吩咐道:“再给我买囤批新的假。”
“要和以前的不一样。”他强调。
然后他的脚步轻快起来:“虽然已经鉴定过海城很无聊,但还是可以再找时间去逛逛。”
“好的boss。”
“老秃驴人呢?”
“在课堂。”
…………
回到心理咨询室已深夜,阮舒疲惫极了。
感觉比早年刚接手林氏时还要疲惫――战场从商界转到这个不知道什么界,每天和黑、邦的人周旋,今天还刚交手完一个国际通缉犯。
她的生活……她曾经企盼的回归正常的生活,如今一塌糊涂。
什么不想卷入,什么想要远离,全都是p话。
忽然的,她记起很久之前她要求和傅令元离婚时,傅令元所质问她的,其实全都是对的。只要她是陈玺和庄佩妤的女儿,就注定逃避不了面对这些……
趴在床上,习惯性地去捞身侧。
又落空。
阮舒偏头,望向角落里的大熊,呆愣许久,最终爬起来,走过去,拍了它两下,将它抱起,慢吞吞地走回来,将它侧身摆放在床上。
旋即她自己也躺上床,和它面对面相视,打量片刻,现它手上的毛和胸口的毛相较于其他部位稍微稀疏了些。
捋了几下,她暗暗叹息,抚了抚它的脸,紧接着手指从它的眼睛划向它的鼻子,最后停留在它的嘴巴。
停留了好一会儿,她慢慢靠近,凑上前,轻轻地触上去。
只一下,她迅离开,赧然地翻身背过大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等傅令元找她去见面时,一定要先抽他两个大嘴巴。
她想。
…………
第二天,阮舒没干其他事,光忙活着查询庄佩妤的老家了。
先从陈青洲那儿问了些他和黄金荣所知道关于庄佩妤以前的事。
该讲的其实黄金荣已经全和她讲过了。那阵子黄金荣为了寻找庄佩妤,特意去了趟江城,不过当年的小渔村早因为城市规划消失了踪影。在黄金荣的描述中,他和陈玺在渔村汇合的时候,庄佩妤是独自一人生活的,父母已经去世。总归在黄金荣的印象里,庄佩妤就是普通小渔村里的普通渔家女。
再无更多的信息可提供,阮舒只能自己尝试着去网络上搜寻“江城、庄家”等关键字眼,先跳出来的就是几个月前的会展中心爆炸案。
然而里面涉及的庄家信息少之又少,俨然是被刻意隐瞒――这种现象在有钱人的世界里还真是挺常见的,不要说官员或者富豪,如今就算是娱乐圈的明星,也会想方设法藏好个人私生活。
驻着下巴,阮舒异常苦恼,开始往经常出现爆料帖的网站挖地,倒是看到了些许“江城隐形富豪”的论调。这和傅令元的说法相一致――福布斯排行榜上见不到踪迹的隐形富豪。
然而具体怎么个富,众说纷纭,五花八门,比较受推崇的是四种:第一种说是庄家祖上得追溯到满清时候的正黄旗,贵族血统;第二种说庄家的祖上搭了米国淘金热的顺风车,从普通商人经过几代人的奋斗积累下来的财富;第三种说庄家干得就是现在最赚钱的贩毒行当,背后偷偷经营着一个国际贩毒集团;还有则言庄家是盗墓世家,专门倒卖文物,的是死人财。
最后一种虽然好笑,但令阮舒联想到手头的两件古董,还有闻野的倒爷身份,反而觉得可信度最高。
回想当时在江城和傅令元一起看庄董事长被抬上救护车的画面,傅令元提的那一嘴,她忽然在想,傅令元是否对庄家的事情也有所了解?毕竟他也曾找寻过庄佩妤。对了,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问过傅令元,他一个外人,当初是从哪儿得知庄佩妤就是陈玺的女人才开始故意接近她的?
转念她又自己想通,应该是借助傅家的关系。彼时她被傅爷爷掳去荣城,和傅爷爷单独见面时,傅爷爷不也对她城中村的生活背景一清二楚?只不过傅爷爷也只以为她是庄佩妤和酒鬼所生的。
嘶……如此一来,又遇到一个新问题:傅令元从何得知庄佩妤在城中村?连6振华都后来才查到陈玺另有女人,陈青洲不也是通过黄金荣的才知晓的?傅令元的本事会不会太大了点?或者说,傅令元背后的消息来源网会不会太厉害了些?厉害得她都觉得有点奇怪了……
好吧,思绪飘得太偏了,拉回来。决定下次傅令元找她单独见面的时候,顺便问问他是不是确实比普通人多知道些庄家的情况。
遂,庄佩妤和庄家的关系暂且抛一边。
晚上睡觉前,阮舒又研究起密码,新琢磨了几组数字――没用。
她觉得已经快消耗尽自己对庄佩妤的那一丢丢可怜的了解。
抱着头抓了抓头,她从抽屉里把目前所拥有的庄佩妤的全部遗物摆在面前。
不完整的一串佛珠,一本金刚经,还有一沓留在她自杀现场的铺满桌子的誊抄的经文纸页。
来回扫视。
顷刻,阮舒的眼睛在誊抄的经文纸页上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