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瞥过一眼,淡淡地道:“你有什么意见?”
雷少摇头直如拨浪鼓,旁边那桌有人答了前一人的话,却比雷少勇猛许多:“冰山美人又怎么样,还是比不上商羽姑娘,风采绝世。”
那人置喙天仙时,脸上流露出一股垂涎之色。雷少原本遇上这种人,定会先破口痛骂一顿,然后手脚并用、狠狠修理一番,包他爹娘都认不出,最后再加一道天打雷劈,好好教他做人!
此时他却无暇他顾。那人一番慷慨陈词,他听得心惊肉跳,预感大事不妙,他提心吊胆地看向旁边,却见林兄脸上无波无澜,没有丝毫愠怒之色。
雷少不禁大惑不解,刚才自己不过随口一问,他便险些当场发作、要他好看。眼下那人如此出言不逊,他竟不气不恼、置若罔闻,总不能是专门针对自己!
他思前想后,心中气不过,觉得自己堂堂正正七尺男儿,不能终日忍气吞声、任人欺凌,壮起胆子就要质问他,不过话至嘴边,这位善识时务的俊杰还是换了个问法:“林兄,你一点不气?”
一木手晃着茶杯,悠悠说道:“她自是她,不必和别人相较。”
他轻描淡写一言,却有振聋发聩、直击人心之效。雷少顿时哑口无言,就连武宁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眸中的认同和钦佩溢于言表,甚至生出些相见恨晚的感触。
这时旁边那桌,第三人终于挺身而出,截住了那个话题,嘘声道:“都少说两句吧。这两天苍和山上出了怪事,一连几夜,总有人半夜噩梦,梦见银针高悬于口,倏而又不见踪迹,搞得人心惶惶。大家私下里都以无影针称之,讳莫如深。”
头一个好奇公子道:“有这等事?那后来呢?”
那人继续讲道:“后来同门查看,都是一场空,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发梦之人第二天还免不了上吐下泻,受几天罪。”
好奇公子道:“苍和山的地界上出了这事,苍和山主不管?”
那人叹道:“管了,可也不好管。一来查无踪迹,二来,出事的门派,要么遮遮掩掩、不欲张扬,推说是夜间发梦,心神恍惚之下错听错看。要么干脆说是魔族图谋不轨,无凭无据的,人家怎么管?”
闻言,武宁嗤道:“魔族?魔族中人哪这么好心,行善积德,来惩治这些长舌鬼。”
一木笑道:“魔族名声不好,宣称遭受魔族迫害,让这些人有一种,自己代表天道正义的错觉。”
隔壁那桌还有下文,好奇公子又问:“那受害人有什么共同特征没有?”
那人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偷听,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受害人啊,都是各门各派里擅于搬弄口舌是非之人。也许是冲撞得罪了什么,银针悬口,警告他们呢!”
最初胆敢非议冰山美人的那人忽然掩口失色,惊恐万状。
雷少堂堂正正听完墙角,望洋兴叹道:“唉,祸从口出啊,恐怕无影针今夜又要重出江湖咯!”
武宁听了雷少断言,敛色屏息道:“此事长老们早有耳闻,专门增派了守夜弟子巡查监视,还是一无所获。雷少何出此言?”
雷少看着武宁,忽然有种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优越感。
自打听到“银针”二字时,他便觉不妥,不时偷眼瞄着林兄动态。一木依旧一副漫不经心之态,仿佛他们谈论之事与自己毫无瓜葛。
雷少顿了一顿,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林兄,那银针你怎么看?”
一木偏头看着他,半晌,眉心轻抬,悠悠说道:“不过是一缕寒气凝结而成。寒气入体,自然无踪无迹。”
闻言,雷少故作恍然大悟状,武宁却如遭雷劈、瞠目结舌,半晌,长叹一声,扶起了额。
雷少特意凑过来,笑嘻嘻地问:“武宁师兄,你怎么啦?”
武宁依旧捂着额头,没睁眼,愁道:“我在想,要怎么回禀山主,请他把守夜弟子撤回来。”
雷少忍俊不禁道:“嗯,是该撤回来。什么无影针呀,真是不像话!守夜的师兄弟们披星戴月,真是太辛苦了,武宁师兄也辛苦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意味深长地瞟着一木,后者依然心安理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不禁慨然长叹,端得真稳,不愧是装模作样的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