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有些害怕,也是能想到的,她知道皇帝有多盼望这个孩子是个皇子,现在这孩子竟然是公主,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稳婆怕失望过头的永和帝会控制不住暴怒,迁怒她,担心小命的她,自然害怕。
永和帝看自己生怕有人害了王婕妤,所以与之同吃同住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保下了这个孩子,结果竟然是个公主,就像所有人想的那样,巨大的希望之后带来的绝望,让永和帝一时大脑空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郑太后第一个发现儿子不对劲,当下忙唤道:“皇帝?……皇帝!”
连唤了几声,永和帝才反应过来,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却没说出完整的话来,然后就在郑太后担心的目光中,一头向后栽去。
郑太后看儿子倒了下去,养尊处优多年的她身手不敏捷,根本没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永和帝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看永和帝晕了过去,郑太后只觉得不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当下不由颤抖着厉声尖叫,道:“快快!太医还不快看看皇帝!”
她因为惊惧,尖利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嘶哑了。
儿子是她最大的依靠,也难怪她看永和帝出事,这么紧张了,关心孩子的心情或许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怕失去了依靠才这么慌张。
万幸为了王婕妤生产,这儿是备有太医的,虽然主妇科,但古代分科不细致,也不是看不了这个情况的,当下太医忙上前,又是扎针又是按穴,但永和帝并未醒来。
郑太后急了,忙派人去叫太医院其他太医。
等赵夫妻知道的时候,永和帝还是没醒过来,木槿还在坐月子,不适宜过去看望,但赵却需要去看一下了。
当下赵便过了去。
郑太后这会儿正着急,看赵来了,想着王婕妤生的是女儿,也不知道儿子醒来后还有没有妃嫔能怀孕,一想到也许以后就是赵当皇帝,再看看自己儿子昏迷不醒,看到他就来气,但这会儿永和帝昏迷不醒,王婕妤生的又是女儿,万一儿子有个不幸,那赵是马上就能即位了,自己要在这会儿朝他发火,公开撕破脸,以后可真要没好日子过了,所以虽然心急如焚,且看着赵不喜,却也不敢对他怎样,只当没看到他,只追着太医问情况。
现在永和帝的情况很不乐观,太医们也不敢妄言,被郑太后追着问,一个两个的都只能以“需要会诊”来搪塞。
其实太医这个差事不好做,寻常向来中庸为上,毕竟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跟不上,小毛病也就罢了,大毛病,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还可以兵行险招,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回来,但皇帝可不是普通人,谁敢拿皇帝死马当活马医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最后就只能走稳妥路线。
所谓的稳妥路线,便是会诊,一个人不敢做决定的时候,就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聚在一起商量,最后商量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法,这样就算出了事,说是太医院大多数人同意的方案,上面的人总不能将他们全杀了。
且不说会诊的方案是不是最好的,但一般会诊起来,就非常耗时间的,毕竟要取得一个大多数人都同意的方案可不容易,所以众人一时没拿定主意也很正常。
郑太后焦急,却不敢催这些太医,更不敢大怒,准备拿哪个开刀,先拉一两个下去杀了,逼他们赶紧拿出主意来,怕万一杀的人就是能救皇帝的人呢?现在这种情况,自然是多一个太医好一些。
永和帝昏迷了三天,才被太医弄醒过来。
但也仅仅是醒过来罢了,意识不清,且不多久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到这时候,太医们终于明白,永和帝这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最后,太医院院判便跟郑太后如实禀告了情况:“臣等已经尽力施为,陛下能不能恢复,只能看天意了。”
郑太后再傻,也明白这是说,永和帝这是不行了,当下不由慌了,疾言厉色地道:“怎么可能,我儿先前一直好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肯定是你们这群庸医医术不行,马上想办法救皇上,要是三天之内皇上再不好,哀家让你们全部陪葬!”
先前她不敢杀人,是因为怕杀的人中有能救永和帝的人,但是如果永和帝真不行了,那这些人一个也甭想活!
不怪她发这样的狠话威胁人,主要是,她实在承受不起失去儿子的后果,一想到儿子要是死了,就是跟自己不对付的赵即位,到时自己可要活不下去了,所以郑太后能不急红了眼吗?
那些太医听了郑太后的狠话,都不由有些脸色难看,不过却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如果能救活永和帝,那他们的小命肯定没事,但要没救活永和帝,那就更不用担心小命了,因为到时即位的太子,可是跟郑太后不对付的,哪会听她的话,将他们全部拉下去杀了,再说了,郑太后一介后宫妇人,后宫不得干政,有什么权力杀大臣?
发完这些狠话,郑太后便回了自己的慈恩宫――虽然发了狠话,但郑太后也害怕这些人救不回永和帝,所以便想着,她得做好万一儿子真的死了,以后该怎么办的准备了,所以这会儿虽然永和帝还没醒,但郑太后担心自己的未来,还是丢下儿子,回宫想辙儿去了。
郑太后生怕永和帝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到时赵即位,对自己不利,但她一个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于是便赶紧派小太监去承恩公府,请弟弟承恩公夫妻过来,想跟他们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因为郑太后无力掩盖永和帝病重的消息,所以早在永和帝倒下的那一刻,京中一些在宫中有眼线的人家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京中暗潮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