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俞明枝被揽进熟悉的怀抱中,脸正好对着他的胸口。
“枝枝,好巧啊。”秦机抱着她,一副疼爱之色,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髻的同时,轻飘飘的瞥一眼赵夫人和傅夫人。
两位夫人登时没有心思再追问他们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了。
秦舍人的眼睛明明黑如墨,又清湛,可是刚才那眼神中蕴含着一股杀气,无形的目光仿佛化为了有形的刀刃,割在她们的脸上。
哪还敢多纠缠郭姑娘?
“我们就不打扰秦舍人和郭姑娘了,下回有缘再见。”傅夫人草草挥挥手,急匆匆地拉着赵夫人快步离开。
“不送二位夫人了。”秦机不冷不热的喊道。
两位夫人肩膀一抖,走的更快了。
直到两人跨过甬道尽头的宫门,秦机这才松开俞明枝,刚才那么一抱,两人身上都出了些汗。他赶紧叫珠儿给俞明枝打扇子。
“你额头上全是汗,都不好看了。”俞明枝说着,抽出帕子给秦机擦汗。
擦着擦着,她恍然想起这是宫里,两颊顿时红了,转身要走。
秦机一把捉住她的手,“还没擦完呢。”
俞明枝瞪他一眼,“这儿是宫里。”
秦机道:“那两个人恐怕这会儿还没出宫门呢,你要走快了又叫她们撞见了。”
俞明枝只得放慢步伐,然后就被秦机挡住了去路。
她前后看看。刚有两个内侍经过,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没办法,只好继续用帕子给他擦汗,“皇上又叫你到后宫说话?”
“嗯。”秦机道:“他和我说,送了不少东西去郭家,叫我回去好好看看,都喜不喜欢。你呢?”
俞明枝道:“皇后召我进宫的,我和她说东西都很喜欢。然后赵淑妃也要凑热闹送礼,接着赵夫人和傅夫人也都来了,吵着闹着一定要送份礼物给我们。令皇后很不开心呢。我看她们就是想叫人看看。你贪污受贿了多少好东西,然后好叫御史台弹劾你。”
秦机不以为意的一笑,“她们想得美。”
俞明枝仔细的将他额头上的细汗全都擦去,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完美的呈现在自己眼前。高兴的一笑。接着又说起正事。“她们明知道送礼会引起皇后不快,传到皇上耳朵里也会斥责她们的相公,可偏要说个不停。不像是要给皇后添堵。所以……我不太理解她们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
秦机抹去她额上的一缕碎发,“反正离我们的婚期也近了,她们要做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不过……她们休想达成所愿。”
他自信满满,不容质疑。
俞明枝笑了,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今天去郭家吃饭吗?”
“一会儿想带你去个地方。”秦机道。
俞明枝看他要卖关子,应道:“好啊,要是我不喜欢的话,可有你好看。”
“保准你喜欢。”秦机伸直胳膊,握住俞明枝的手,对前面的两个宫女说道:“不必领路了,你们都回去吧。”
宫女们立刻退下。
俞明枝望着漫长的甬道,以及斜印在地上的影子,行走之间,两道影子时不时的有部分交叠,就像他们的人生,从此息息相关。
她不由地一笑,秦机问道:“笑什么?”
她道:“我喜欢笑。”
看着她露出灿烂若朝阳的笑意,秦机满心眼欢喜,他也喜欢这样的俞明枝。
可以无忧无虑,无惊无险的与他白头到老。
宫门前,已不见赵傅二人的身影,只有秦机的马车在。
秦机小心的扶俞明枝上车,然后自己也钻进马车里。早有人在车内备了放满冰块的小盆,所以相比较外面的热气,车厢内凉爽舒服,从座位下方的抽屉里取出酸梅汤和绿豆糕,足够他们一路吃过去。
马车轻快地跑过街道,来到京城最西南的一处院落前。
俞明枝等马车停下,掀开帘子一瞧。
门上方的匾额上,端端正正三个字――慈幼局。
朝廷设立,抚养被遗弃、亲人全亡或是与家人走失的幼儿至十三四岁时,等他们有了些本事就放出去自谋生路。
很多地方的慈幼局已经形同虚设,在这样的世道下,因为抚养不起而被丢弃的孩子数不胜数,朝廷根本无力照顾的来,更何况有的官员还想从拨给慈幼局的善款中捞一笔。
而天下脚下的这座慈幼局里,高耸的围墙都挡不住笑声传出来。
“来,我们进去。”秦机招招手,立刻有随从从另一辆马车上卸下数口箱子,抬进慈幼局中,“我最近也收到不少人的贺礼,想来扔了怪可惜,不如坏人做到底,拿了他们的东西借花献佛,送给慈幼局的孩子们。”
一口口箱子和竹篓子被抬过去,俞明枝闻到一股腥味,“你又钓鱼送给他们?”
秦机道:“吃鱼聪明。”他笑着,牵着她的手迈进慈幼局的大门。
孩子们已经晓得秦机来了,欢呼着涌上前来,像一阵阵波涛,将他们团团围住,两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头也跟上来,不多时罗大爷和罗姑娘也从屋子里跑出来,兴奋地向他们挥手。
俞明枝仔细一看,这些孩子年纪小的大约四五岁,大些的也只有十岁刚出头。
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满是笑容,对着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臣秦机。
再对比一路过来时,惶恐避之不及的路人们,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秦哥哥,你好久没来了呢。我们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们。”
“秦哥哥,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好。”
“秦哥哥,给我亲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