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尚在世时,因为其功勋卓著、刚正不阿,天波府就没有多少人来拜访,如今杨业父子先后战死之后,更是没有几人前来。
龙云风与天瑶一同走至天波府,看着天波府的牌匾不禁一叹,门外天波府杨六郎和一众妇人见到这两人纷纷下跪行礼。
龙云风挥了挥手让他们平身,继续向着里面走去,行至大堂之后,龙云风与天瑶分别坐在主座上,而原本的主人家佘赛花坐在客座。
虽说是客随主便,但向来是天子最大,杨家人自然不会不识这点礼数。
龙云风目光打量了眼这些个杨家寡妇,一个个面容憔悴,目中伤感无神,其中当以佘赛花最重,一来是年纪最大,二来也是伤害最大,这些儿媳只是失去了丈夫,而她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丈夫,还有六个儿子,丧夫丧子,龙云风与她不过几日未见,可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龙云风望着这几人心中幽幽一叹,忽然起身弯腰朝着这几人一拜。
龙云风突兀的举动,顿时让杨家众人大惊,纷纷慌乱起身,佘赛花连忙去扶龙云风,口中道:“圣上快快起来,老妇等人何德何能能受圣上一拜,圣上休要折煞老妇等人。”
龙云风却是不顾,一拜行礼完之后方才起身道:“杨家满门忠烈,为朕大宋立下赫赫功勋,守卫大宋一方安宁,这一拜是朕替大宋万千子民拜的。你们受得起。”
“圣上言重,圣上自杨家归顺以来,就一直对杨家恩仇有加,还御赐龙头拐杖,这些老妇都铭感五内。杨家为圣上效忠,乃是因为圣上贤明。”不愧是女中豪杰,佘赛花虽然连遭丧夫丧子之痛,但依旧大方得体,一番话说出来滴水不漏。
龙云风见之,心里也不禁暗暗点头,难怪日后会被称为佘太君,更是有百岁挂帅的美闻,继而道:“杨家上下果真是忠烈之人,朕本想特设一座忠烈楼来纪念杨家满门忠烈,只是可惜,辽军大举压境,不日就要兵临城下,朕也是有心无力,怕是要做个亡国之君啊。”
“皇上有心建忠烈楼,杨业他们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也感恩不已。不过这乃是小事,皇上还需以国事为重,专心对抗大辽,让大辽贼子在我大宋之上饮恨不得回。”佘赛花道,说到后处大辽,眼中的杀气几乎难以掩饰。
龙云风听闻更是感觉自己此番前来的决定是正确的,自古以来是钱财如粪土的清流烈士不在少数,但是能不爱惜羽翼的却没有几人,真能不在乎身后名的更没有几人,就算是高喊“人生自古谁无死”的文天祥依旧想着“留取丹心照汗青”,名利名利,名在利前。
大多数现代人很难想像古人对一个清名看重到什么地步。
而佘赛花竟然可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龙云风不得不又对她看重了几分。
“说是这般,可是朕也是有心无力,大宋昔日随太祖与朕打江山的那批能征善战之将大多都已经老去,唯有潘家和杨家在军中还能坚持,可如今潘家被朕满门抄斩,杨家又……”龙云风叹了口气,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圣上放心,杨六郎定当身先士卒,护我大宋河山。”杨六郎在一旁信誓旦旦道。
“不可,你是杨家唯一子嗣,朕不能让你再涉险,否则就太愧对已故的杨将军了。”龙云风连忙推辞道。
“皇上可是瞧不起我杨家否?”被龙云风拒绝,杨六郎还没有争辩,佘赛花就先疾言厉色喝道,都没有在意对方的是皇上。
“朕断然无此意……”
“皇上既然没有此意,那就请准许六郎继续为国效力,杨家的男儿哥哥是铮铮铁骨,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绝没有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六郎是杨家唯一的子嗣,是老身唯一的儿子,但是他还是大宋的子民,杨家的唯一传人。只要辽军一日不退回去,我杨家的军旗就永远竖立在宋辽的边境之上。”佘赛花大义凛然道,身上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
龙云风一时无言,他方才那番话多数是在做戏,但听到佘赛花这句话,心中不免震撼,这就是杨家军人的风骨吗?
“没错。恳请圣上准许六郎继续参战。家父身前的愿望就是护我大宋山河,驱逐大辽,六郎是杨家唯一子嗣,自然要替家父完成这个心愿。如今国家正直生死关头之际,六郎岂可退缩,让这天波杨家蒙羞。”杨六郎下跪请命道。
“请圣上准许六郎参战。”其余六个寡妇和柴郡主也纷纷下跪请命。
龙云风感触莫名,他来这里虽有五分真心,却也有五分假意,先前那番话多是作戏,可如今却是被一次一次的震撼感触。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