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船上其余落水地水手侍从各自向最近地船只游去,他们都是在海上讨生活地人,人人水性不弱。
大胖子身为海寇首领。纵横海上数十年,水性更是当世罕有其匹,他不是不想跃入水中潜下水底逃命,而是因为水里到底不比空中,水性纵然再好,行动起来也势必没有空气间灵活,皇帝神弓金箭正牢牢指定了他,稍有异动便是一箭射来,他已亲身领教过皇帝强猛到恐怖的箭术,一见黄金箭瞄准了自己,便打心眼儿里发寒,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不敢轻易尝试。
大胖子论究是一方枭雄,遭遇大变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肥乎乎的脸上惊怒之色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哈哈朗声一笑,振振双袖,遥冲山崖上的皇帝深深一揖,道:“化外之民孙瀚,过见华朝皇帝!草民率众不远万里而来,皇上却一见面就将草民的坐船轰沉了,如此这般,岂是煌煌华朝待客之道?”
萧若听了此言,微微有点儿意外,这人见风使舵倒不慢,前一刻还目中无人狂得跟什么似的,转眼之间竟厚颜无耻的叙起主客之礼来。他轻吭了一声,讥谓道:“你算什么客人?你是天朝叛徒,汉人中的败类!多少年来,伏着天高皇帝远,在东海南洋一带率众劫掠过往商船,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把你千刀万剐都算轻的!”
大胖子孙瀚眯眼望着他,发出嗤嗤嗤几声怪笑,道:“少给我来这套!自古英雄豪杰哪个不是杀人如麻之辈?你姬家太祖皇帝打天下时,难道就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其实这人世啊,也跟海里头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一不就那么回事儿,说白了四个字:弱肉强食!爷们干地就是这档子绿林营生,世人怎么看随他去,咱还懒得理会那许多。”他负手而立、肥胖无计的身躯稳稳立在小木板上,随着波涛轻轻荡漾,单是这一手轻功,就堪称惊世骇俗。
真是强盗逻辑!萧若暗自一晒,道:“这且不提。你们趁华朝内乱,勾姑异族进侵中土,图谋不轨,又该当何罪?”
孙瀚毫无愧色,道:“这些都是废话。常言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坐了龙椅,自然指我们为贼,我们也无话可说;如若有朝一日本王身登大宝,本王就是真龙天子,至于你、你、你们……”一面说着,一面指点着岸上众人,从皇帝、将领、一直指到普通士兵,“你们通通都是乱臣贼子!”
此言一出,岸上将士们一片哗然、想他们堂堂朝廷官兵,反被恶名昭著的海贼指为乱臣贼子,简直要气炸了肺。
萧若情知跟这些个枭鸯不驯的贼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们只崇尚强权,只敬畏实力,当下话语一转,道:“想必你也知晓,这一带地域本属于唐宋两王封地,朕今日既然率大军在此,你想也能想到。以唐宋两王为首的士族之乱业已平定。同时,扶桑高丽两族的残余人马退守望海小城,旦夕可平……你是聪明人,这时率手下前来中土浑水摸鱼,恐怕来得不是时候吧!”
孙瀚闻言为之默然,皱着眉头打量岸上。心知皇帝所言不虚。视线不自觉地凝注在黑黝黝的大炮上。人对未知事物常常有一种非理性的恐惧心理。他回想起适才惊天动地的一击,饶是以他这等喜怒不形于色地人物,也不自禁的流露出些许震惊之色。
萧若目光敏锐之至,孙瀚地神情自然逃不过他的观察,便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你之所以敢来中土撒野,只是一厢情愿以为天朝水师不如你的舰队强大,其实不然,朕地‘雷霆火’可以摊毁世间一切舰船!你适才也亲眼看见了,你自以为举世无双地坐船在‘雷霆火’面前瞬间沉没。要是还不信,还可以再试一试,看是你地舰认厉害,还是朕的‘雷霆火’厉害!”他嫌“火炮”二字不够生猛,临时取了个生猛的名字唬人,反正这海贼王也不知道炮是啥玩意儿。
孙瀚面孔抽搐一下,粹然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几声,掩饰自己的窘态,笑眯眯道:“皇上说笑了,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非份之想,这个事儿嘛……是因为拼阵子听闻天朝君臣之间打得好生热闹。草民也是在南洋海岛上待久了,有些儿静极思动,一时起意带儿郎们来中土转一转,瞧瞧热闹。现下既然打完了,草民这就要带儿郎们回南洋去了,哈哈……”
一听孙瀚说出这话。俏立萧若身旁的女军师明显松了口气,望着萧若星目连闪,泛动着异样的神采。
萧若神箭佑然指着孙瀚,毫不松懈,沉吟着道:“你若归顺朝廷,朕可以既往不咎,破例封你为靖海王,南洋岛屿都划为你的封地,世袭罔替。不知你意下如何?愿意地话就即刻率舰队封锁望海一带的海面,见扶桑高丽两族的人出来则杀无赦,待朕的大军杀尽异族侵陈者之后,朕赏你白银二十万两搞军;你如果不识抬举,嘿嘿……只怕今日休想生离此地!”
孙瀚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封王云云,其实就是一场交易,以他向皇帝称臣为条件,换取朝廷对他的承认。
孙瀚满脸惊喜之色,啧啧惊叹不已,“封王啊?!啧啧啧……皇上真看得起草民哩!”
孙瀚说到此处,肥乎乎的身体猛地上下一荡,脚下踏的木扳飞进,身形如离弦之箭望远处疾掠。
变故突生、早已引弓待发地萧若不假思索便一箭朝他射去。
金光一闪而至,疾如流星,快似闪电,孙瀚早有准备,暴吼声中反臂一杨,手中木板脱手飞出,迎着电闪而至的金光,噗的一声轻响,黄金箭将木板赏了个对穿,然后与木扳一齐坠入海中,孙瀚自己则脚点水面上飘的残木断柱飞速远去。
巨船被整个毁轰,这一带海面上到处是飘浮的大小木块,孙瀚轻功卓越,脚点浮木飞驰,直如履平地一般,掠向最近一艘楼船。
一开始自巨船上落水的数百名水手侍从俱都向那按船游去,孙瀚待水面上没有浮木时,便脚踏手下地头顶借力,脚不沾水毫不停顿的奔行,不一刻,已至楼船之下,腾身一跃而起,上了楼船甲扳,就此楞脱险境。远近船只上的众海寇大声欢呼起来。
岸上官兵无不暗叫可惜,只差一点点就将那海贼王留了下来。
萧若脸上无喜无怒,默默放下弓箭、其实,他适才射出一箭之后,电光石火间又是一箭上弦开弓,射出的一瞬间他心念电转:“若是一箭将此人射伤或射毙,只怕反不为美,如若因此使得海寇骚扰东南沿海,那麻烦可就大了、不如放他一马,给他一个台阶下……”正是这个念头,使他上弦的一箭至终没身射出,任敌人逃是。
孙瀚上得楼船,惊魂甫定,他纵横海上数十年,还是头回遭遇这等险恶的境地,众目瞪瞪之下,在那年轻人面前这个跟头可栽得不小,他恼羞成怒,冲皇帝遥遥天呼:“东海南洋,通通是我他盘!我欲王自王之,谁敢说个不字,哪用得着他人册封?!日后,你当你的中土皇帝,我做我的海上霸王,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想让老子对你僻首称臣,门儿都没有!”
萧若闻言哑然失笑、两手抱拳,朝他遥遥一礼、“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清朗的话声自海面上远选传来,孙瀚胖脸微微一热,他缓过一口气,已隐隐猜到自己之所以能安然回来,应是那少年手下留情了,若不然,以少年悠般精绝强猛的箭术,他回逃史时至少还能射出一、两箭,他可没有十足把握能够躲过。
孙瀚身躯僵了一下,终于冲皇帝深深一揖回礼,待所有落水手下上了船只,他纵声高呼:“开船!”
一时间,号角声大作,旗帜传讯,布满海面的庞大舰队缓缓开动。只不过,舰队行进方向并非向南,而是向北。
“哎呀不好!”秦义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些海寇朝那个方向一定是去望海城,他们还是要跟异族汇合犯我疆土!”
“不然。”萧若遥望舰队远去,沉吟一回,缓缓开言道:“孙瀚并非一个傻瓜,不会看不出扶桑高丽人破灭在即,他们这当口还巴巴的前去助战,实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是另有缘故。”萧若飞身跃下山崖,振臂大呼:“所有将士听令:全军开拔,目标——北边的望海小城!是该让那些东洋人血债血偿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