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般都住在衙门里,很少到这儿来,整个宅子只有丁伯一个人打理,所以……让你见笑了”,不知怎么,一向高冷的高湛竟有些赧然的解释起来。
丁伯还是头一回见小主人带女子回来,一路上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到了厢房,忙搁下早已备在手中的药箱,笑呵呵地掩门离开。
他堪堪转过身子,便看见院子一角一棵光秃秃的榴树旁立着一个乌发青衫的女子,这个人他认识,是一个多时辰前,来府上让他去镇抚司衙门请小主人回来的人,她说她叫梅荨,小主人离开后,她就一直在上房东厅里候着。
梅荨远远地朝丁伯颔首一礼,而后静静地坐到了一旁是石凳上。
一个时辰前,舞青霓离开古玉斋前往顺天府衙,刘掌柜总觉得心内不安,这三小姐是小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苏家仅存的一点血脉,小姐向来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万一她出事了,小姐悲恸过度,不定会怎样。思来想去,刘掌柜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梅荨。
梅荨与舞青霓感情笃厚,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自然猜得到她此番的心思。李舜从始至终一直都在想法设法揪出荣王背后的幕僚,从最起初的侧王妃失踪。到这次的顺天府衙假三尸,无一不是针对梅荨,李舜一天不打消这个疑虑,梅荨就无时无刻不处在险境之中,而且还是难防的暗箭。所以舞青霓就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计就计,让李舜误以为她就是荣王的谋臣,好让李舜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她一个人。
李舜一定在顺天府衙布置了天罗地网,舞青霓此番前去,必然凶多吉少。眼下唯一能救而且肯救她的只有高湛了。高湛是宏治身边的近臣,因救过宏治的性命而备受信任,要论亲疏,恐怕满朝文武乃至皇室宗亲也无一人能比得上他,只要高湛前去解救。舞青霓必然会安然无恙。只是她没有料到,高湛竟然这么凑巧不在北镇抚司,而是领兵公办了,这才耽搁了时间,好在衙门里的人都认得丁伯是高府的管家,又见他这么着急忙慌的,怕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这才快马飞报了高湛。
梅荨深知舞青霓的性子。所以在高湛前去顺天府之前,特意叮嘱他要说自己在高府候她,如此方能将她安置到这个安全的地方养伤。经过今晚的事。李舜对舞青霓已起了杀机,等这回顺天府纵火的事风平浪静之后,他势必会再寻机会铲除舞青霓,而沁春园这么大的坊子,纰漏处处可查,随便拎个由头就可以处置了她。所以沁春园是万万不能回去的了,而未免李舜起疑。梅府也不能去,如此。只有高府一处可供舞青霓暂栖。
透雕太平有象的紫檀木槅扇门“吱呀”一声打开,泻出了里头温黄的晕光,随即高湛颀长的身影跨了出来,只在廊下远远瞅了梅荨一眼,便提步朝另一侧的花径去了。
高湛虽不明其中细节,但也知道舞青霓此番身遭不测全是因为梅荨。
琀姐姐落拓半生,以后有这样一个能对她全心全意的人陪着,也算完满,梅荨面上的笑容一派风轻云淡,随后她起身走入了屋内。
“我发现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关心哦,这么久了才来看我,在外头干啥呢?”舞青霓身上还是那套烧了若干个洞的雪青褙子,歪倚在素色迎枕上,脸已经净过了,些微有点苍白。
“连高湛都这么胸有成竹没有急脚鬼似得去请郎中,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梅荨一径坐到床沿上,朝她的左肩瞅了一眼,“他包扎的啊?那肯定好的贼快。”
“你没去当媒婆真是可惜了”,舞青霓“啧啧”几声,“这么危及的状况,还想得到要把我骗到这里来,当真是用心良苦哦。”
“跟你说正经的”,梅荨拉了拉搭在她腿上的藕荷锻被,“听说高湛到顺天府衙的时候,柴房基本快要烧塌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舞青霓挑了挑黛眉,“柴房里头有一缸水,不过,在角落里,四面八方都被一些柴火挡住了,我先前也没发现,后来柴火烧着了,露出了里面的黑瓮,我才发现的,我见有水,当然是先跳进去避火了,后来见窗口没有箭镞攒入,就从火海里趟到窗口,跳了出去。”
“柴房?”梅荨思忖,柴房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应当要保持干燥才对,怎么会有一缸水,还藏得这么严实,难道是有人故意陈在那里的?
“你想到了什么?”舞青霓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那个叫蔺勖的是不是还在你府上?你赶紧把他轰走,蔺羲钦根本不是个东西,为虎作伥,他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啊,蔺勖去你府上八成就是蔺羲钦的注意,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暗桩,为了奉承李舜,连自己弟弟的性命都不顾,真是丧尽天良,还有啊,我说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啊,这样的人也敢随随便便放进府里来?”
“蔺羲钦也在顺天府衙?”
“是啊,他亲手布置的好戏,能不亲自来瞧瞧么?他让裴夜往外头放消息,然后再到衙门里安排三具假尸,要不是我舞青霓胆子大,还以为诈尸呢……不对,又跑题了,我刚想说什么来着?”
“你别想了,赶快歇着吧”,梅荨起身抽走她后头的素色迎枕,将耦合锻被拉到她的头顶,“趁天还未亮,我得赶快走了。”
“你这么着急走干么?”舞青霓的声音从被子里冒出来,闷闷的。
“李舜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场好戏,我当然要回敬咯”,梅荨转身走出了屋子,外头的晓光落在她的眸中,一片雪亮。未完待续
ps:忽然明白原来“好肥”是褒义词,俺果然老眼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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