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语的一席话，让张之南有些喜形于色，但他必竟稳重自制，只是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本，并不接话。
但他知道，夏千语提出的方案，算得上是目前最好的方案。只是她并不清楚公司整体的发展战略，所以在建议上还略显保守。
但依唐宁对她的尊重与信任，会非常非常重视她的意见。
果然，唐宁在备忘录上记下夏千语的意见后，合上本子，对与会的高管说道：“各位对公司未来两年的战略规划应该很清楚，有了夏小姐的提示，对业务格局的改革，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做一份业务规划方案，时间为一周。我随时接受你们的问题与方案讨论。一周没有交方案的，视作放弃提案的权利，之后的业务改革，不再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唐宁的目光从各人的脸上扫过一圈后，沉静说道：“大家还有什么疑问或意见？”
“没有。”财务陈总监先表态。
“没有。”张之南也沉声应了下来。
张缈缈手用力的捏着稿纸，半晌才说道：“我知道的现在提辞职很不职业，但唐总，这样的业务改革方向，我不能接受。”
“会后到我办公室，散会。”唐宁抬腕看了看时间，抬头看了张缈缈一眼后，将合上的记录本推到夏千语面前，然后抱着女儿站了起来。
“妈咪，可以说话。”唐蜜睁大眼睛看着夏千语。
“出这里后才可以说话。”夏千语严肃的说道。
“唔。”唐蜜连忙伸手捂住处自己的嘴，将脸埋进唐宁的脖子里，以示自己知道了。
夏千语微微笑了笑，收起唐宁的记录本和自己的便笺后，站了起来，看着陈总、张之南和张缈缈说道：“这并不是件很难决定的事情，可是你们却用了整整天一个上午的时间来讨论。我想唐宁多少有些失望。”
“我们处理管理中层的时候，我们会计较数字、会纠结手中握有的资源，但到了高层，就要学会去看投入产出比。”
“而且，我认为你们给建议的时候，可以更开放一些：比如说张之南，你那套职场油子的圆滑在这里并不需要——好的建议，不怕别人说你私心，如果私心能这个项目趋于更好，我和唐宁都会欢迎。”
“陈总监的问题在于，基于财务核心的业务战略定位，财务应该强势，财务的意见可以高于总裁，可是今天我没看到你的态度。”
“张总监，你在世界500强的公司职位再高，永远只是执行者，你能做主的不过是一个项目、或者方案而已。所以你没有战略目光和财务思维我认为没有问题，但要进步，ok？”
“我说这些话的身份，不是总裁夫人，而是投资专家。”
夏千语微微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她从容沉静的背影，张之南与陈总监不禁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而张缈缈却一阵眸色变幻——夏千语身上的气势，透过简单的装扮，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甚至比唐宁更加霸气凌然。
“夫人她是？”张缈缈看张之南问道。
“carlyle中国公司首席投资总监、内地投资界人称女魔头，投资失败率为20%，仅高于另一个投行传厅顾止安，而顾止安是她的师傅。”张之南的眸色一亮，沉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张缈缈轻轻点头，心里不禁有些泄气。沉默的抱着资料，缓缓离开。
*
唐宁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唐宁回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一只手仍抱着女儿。
见女儿对他的办公桌感兴趣，便将女儿放了上去，由她在上面爬着，兴奋的东摸摸西看看。
“妈咪，蜜蜜，说话。”一会儿后，唐蜜伸手拍拍唐宁的脸，正好夏千语推门而入——她对妈咪的味道当真是相当敏感。
“难为你记得你妈咪的交待。”唐宁宠溺的笑着，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后，抬头看着夏千语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还没想。”夏千语将他的笔记本放回到桌上，从他怀里接过女儿后，看着他说道：“唐蜜该困了，我们先回去。你想到吃什么再给我打电话。”
“我一会儿就好，要不你带唐蜜去休息室先休一下，等我下班吧。”唐宁拿起电话给陈茵打了过去：“帮我通知张总监，我在办公室等她，我只有15分钟时间。”
放下电话后，对夏千语说道：“或者你在沙发上看书，蜜蜜睡我怀里。”
“十五分钟……”夏千语摇头轻笑：“这位张小姐，可不是你十五分钟可以打发的。”
夏千语看着女儿打了两个呵欠，便点了头：“我带蜜蜜去休息室吧。”
“十五分钟足够。”唐宁走到夏千语的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腰，陪着她一起往休息室走去：“以放弃为战略的百货与租售业务，用她倒显得大材小用。所以她的思维若只停在业务层面，战略管理层她不行、业务层面又用不了她，那么我也只有请她离开。”
“决定放弃了吗？”夏千语调整了一下抱女儿的姿式后，看着他问道。
“是的，我与几位同行聊过，现在大的市场环境就是如此，我们的收益率算高的。这两项业务的市场指数已经过了峰值，后期的发展最好不过起死回生，不会再有大的起色，所以晚放弃不如早放弃。”
唐宁推开房间门，快步走到床边，将被子拉开后，转身从夏千语怀里接过女儿，凑唇在她柔软的小嘴上亲吻了一下后，才轻轻的放下。
“ok，我同意你的观点。”夏千语点头。
“所以我只需确认，她是否顽固得不肯进步即可。”唐宁帮女儿盖好被子后，直起身体转身对着夏千语，笑着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每次好象只有蜜蜜睡着的时候，才感觉到这时间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夏千语只是笑笑，伸臂回拥了他一下：“快去吧，再晚我也得睡着了，我现在的生物钟，就和她一样。”
“那你也靠会儿。”唐宁点了点头，低头在她唇间轻啄了一下，这才松开拥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
唐宁出休息室的时候，张缈缈已经在他的办公桌前等着他。
一如唐宁所想，张缈缈的业务化思维方式太过的根深蒂固，并非一时半会儿能上升到财务化核心的战略高度。
所以唐宁很诚恳的告诉她：要么离开，要么降职降薪，因为在公司新的战略布局之下，已经没有适合她现在收入的职位。
“所以你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却让你妻子用削减业务线的方式来羞辱我是吗？”张缈缈愤愤的说道。
“张总监，我们合作了有两年时间对吧？”唐宁敛下眸子，语气淡淡的问道。
张缈缈也是聪明人，听到唐宁的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不禁轻咬下唇，沉声说道：“sorry，是我太没风度了。”
“确实我的经历与优势，与国内企业的发展状态还是有些对接困难，您说的财务核心的战略，我确实没有，所以……唐总，很抱歉，我选择离开。”
“好，你手头的工作交给陈茵，她会安排你的送行和离职手续。”唐宁的眸光微微黯淡，仍是有风度的起身与张缈缈握手：“谢谢你两年来对公司的贡献。不是你不够优秀，只是公司的发展，暂时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唐总，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张缈缈看着两人松开的握手，突然说道。
“你问。”唐宁微笑着点头。
“你和你太太结婚，是因为相爱吗？你认为现在的她，配得上如此优秀的你吗？”张缈缈直直的看着唐宁，目光看起来很坚定，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慌乱成一片——介入别人夫妻的感情，她知道这是不道德的。
可没有爱情和共同目标的婚姻，同样也是不道德的。
只是她在看着唐宁越来越冷峻的表情后，内心有一些崩溃。
唐宁看着张缈缈，冷冷说道：“我的私人问题你没必要知道，除了我太太和女儿，我也从不在这间办公室和任何人、聊与工作无关的话题。”
“sorry，那我先走了。”张缈缈有些狼狈的转身离开。
唐宁的话再清楚不过：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而对于他的太太和女儿，他又没有公私之分。
所以……
他其实很爱很爱他的太太……
*
“离职？”
“好的，我来安排。”
“唐总和唐太太？”
“唐总追上千语姐做老婆，可不容易，象爱情大剧似的，传奇又浪漫。”
“张总对这种八卦感兴趣？”
“既然不赶兴趣，又要离职了，老板和老板娘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
“……”
这几年，陈因历练的越发成熟，几句话，便将张缈缈这个盛气凌人的海龟精英给打发了。
“就算没有千语姐，那也轮不到你。”
陈茵轻哼一声，快速给人力部打了电话后，便即安排张缈缈的离职交接与送行晚宴。
*
唐宁回到休息室时，夏千语正依在女儿的身边看书。
“谈完了？”夏千语抬头看着唐宁问道。
“恩，决定离职。”唐宁点头，伸手将她手中的书抽了下来，顺势将身体压在她的身上，长长的吐了口气：“我也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