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好在三食堂对面的电话亭碰面。我们二个人先到了,就面冲着六宿的方向等他。黑黑的夜风中,传来一阵很重的脚步声,听起来是谁穿着拖鞋。雪说应该是他来了吧,
我说怎么可能呢,他总不会穿着拖鞋来赴这么重要的“约会”吧。但我们二双齐刷刷的视线还是期待地投向那个方向。慢慢地,黑暗中浮现一个小小的轮廓,不高,很瘦。然后是一张方正俊俏的脸,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肤色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不太分明,可还是显出一点健康的黑色。正是南方人典型的样子。很帅嘛,我心里一动。他电话里的声音细细的高高的,可爱得像一只方脑袋的机器猫,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清秀帅气的样子。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所以双肩耸起来,一副很随便很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看双毫无心计,澄澈见底的眼睛,就觉得很好笑。我低头,看见他穿的是一双大头皮鞋,居然能发出类似拖鞋的声音,我服了。
雪主动向他介绍说,“嗯,我是月,她是雪。”他扫了我们俩一眼,点了个头就完事了。根本没发现雪的trap(陷阱)。直到后来我们俩自己装身份老出错,才又主动跟他坦白。
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我们在大中路上溜达。他时不时搞笑地来几句笑话,用他那特有的像没有变声的声音。所有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他开玩笑。我先前紧绷的弦也终于松下来了。我于是也肆无忌惮地开起玩笑。那天晚上玩得特别开心,似乎所有的心事都被他的笑话赶到一边去了。想不到和柳分手以后,我还能觉得这么轻松,也笑得这么真心。
月上柳梢二——yucca的事
有一次我要去听讲座,他知道了说要和我一起去听。听讲座的人特别多,东艺楼小小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我们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椅子,他让我坐。可是看着他站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是不忍,就非让他坐。他坐了一会忽然说,你坐我腿上吧。我吓了一跳。男女授受不亲地啊,就坚持不坐。你站着我很不忍心的,他一脸真诚的说。又是那种纯真的眼神,让我觉得是自己心里有鬼自己多想了似的,也就那么坐了下来。他还是坐怀不乱地听,我却很不习惯。尽量扒着前排椅子的靠背,减轻一点给他地压力,也离他远点。可就这样我还是脸烫得要命,浑身直冒汗。后来和他说起这段,他就哈哈大笑,说你那时候脸都红到脖子跟了,说他觉得没什么啊,我那么激动干嘛。
听完讲座,他问我干嘛去。我正好那天想去看天大那边看电影,他想都没想,就说他也要去看。在路上。他和我聊起小时候的事情,说自己没有自制力,说他这种人还是得有个人管管。我心里一动,他是不是暗示我管管他呢。可是管管……那岂不是……马上我就嘲笑自己简直是想入非非。
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一起看电影。感觉也有点怪怪的。侧头去看稳稳坐在旁边的他,我就暗暗地想,男朋友陪着看电影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呢。第一部是周迅和张信哲演的《烟雨红颜》,老套得掉牙的爱情故事,但是那些煽情的情节对我这种人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可每每我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他就来一句搞笑的评价。说,哎呀,张信哲地帽子怎么歪了。什么诸如此类的不相干的话,弄得我啼笑皆非。结果一部伤感凄美的爱情故事就在我的捧腹大笑中结束。不过一看到有缠绵的镜头,他就不说话了,我更是觉得尴尬。
后来问他怎么那时候不说话,他说我哪好意思啊。:-
电影放完已经是10点半了。外边很冷,他就脱下他的衣服让我穿,自己冻得发抖。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想到这个弟弟其实还是很会照顾人的。走到学校。他还不回去,说我们去跑跑步吧。我最怕跑步了,800米测试我都逃脱了,可是那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跟着他跑了一圈,竟然也没觉得累。后来知道他是他们系长跑冠军,长跑得满分的。
回到25宿门口,正碰上雪喝完酒从三角回来。看见我们俩,她就嚷嚷着要去通宵。我不太愿意。因为没有通宵过。也认为通宵是很那个地。那时的我还很乖很传统。所以我没说话。萧看看雪,又看看我。说好吧。然后他们俩很期待地看着我。我不想扫他俩的兴,也不放心就他们两个出去,想想还是答应了。
他们高兴得欢呼起来。我也开始觉得兴奋起来了。而且偷偷地想。可以和他再多呆一晚上。也很不错嘛。
我们没有明确地目地。先只是在校园里走着。后来我们就走出东门。一直沿着卫津河向着海光寺地方向走。我们看着夜景。说着笑着。夜很冷我们却不觉得。忽然他说要背背我。我又是吓一跳。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也死活不让背。他说没事。让我背背看。边说边在我前面蹲下来。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尤其雪也在场。看看雪好像也有点尴尬地样子。我最终也没同意。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
我们一直走到了滨江道。实在是又饿又冷。又没地方去。于是我提议去天津站地加州面馆。在那里我们三个人占着整个地面馆边吃边笑。寂寥地面馆里顿时像白天一样热闹。吃完后我困得直往桌子上倒。他们就拼命扯我起来说话。可是我闭着眼睛说了几个字就又倒下了。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后来雪回来跟我说。萧看我地时候是凝视。很专注地眼神。我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真地是困得不行。早上回来。我也清醒了。就跟他们讲笑话。说有个老师问一个女学生。情人间最常说地三个字是什么。当时那个学生窘得不行。萧说。有什么不好意思地。我就激他。如果是你。你难道好意思啊?他听了。猛然回头。深情地凝视着我。说:我爱你。我一下子愣在当场。然后他得意地笑了。说。看。我就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地。我一下子云里雾里。也不知所措了。他明显只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当时那么深情地眼神……任何一个不知真情地人。看他当时地“表白”。应该都会误会地吧。回去以后被风知道这事。硬是逼着他也对她说一句“我爱你”。他好笑又无奈地也说了一次。虽然看他眼神根本不再有当时地深情。我心里还是怪怪地。有点不舒服。我告诉自己。是女孩子地虚荣心作怪吧。
我们就天天在江湖上混。他是网管。所以我混得自然不错。因为一没钱就一电话打给他让他改数据。那时江湖上很流行结婚。但很多人地求婚我都拒了。宣称要单身。
但是后来柳地出现打破了我地计划。我不得不跟他结婚。虽然我耍了个花招。利用跟网管熟悉地关系。把我们俩地性别调换了一下。这样虽然结了婚。也不会觉得那么别扭。后来江湖关了重开。柳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变性”嫁给我了。而且跟挑明了说“还是做兄妹好了”。我也就死了心。
第二个江湖上。萧又百般的要求我嫁他了。我实在拗不过,就故技重施,说结婚可以,但是得是你嫁给我,没想到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谁知道结婚后,他就利用网管的权限把我们俩的性别都改了过来,于是我就只好老老实实作他的“老婆”了。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滑头。他比我还滑头,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可是婚结都结了,也就这么着吧。自己心里还有点偷偷的甜蜜的。其实那时候我还认了他们系好几个人做弟弟。有一次他和我另一个弟弟一起找我,我一下去,那个弟弟就很乖乖地喊姐姐,于是我教训他说,学学人家,多乖啊。他抬起头,我含笑等着他乖乖叫姐姐。结果他看着我足足有5秒。很清脆地蹦出一声:“老婆”。
转眼就到了四月。四月,草长莺飞。风筝满天。暖暖的风,妍妍地花,空气中飘着的是香香的气息。而这时地我,桃花运也格外的旺盛起来。那时我保持着平均每天一个约会的记录。每天,我身边走的都是不同的男孩子。碰到熟人,我就特别的不舒服。
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自习回来,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追上,说要和我做朋友。他是天大的,却跑来南大上自习,后来还每周跑到六宿前面的篮球场打篮球堵截我。一次我们几个在学校溜达回来,正笑得高兴,我抬头一下子看见他骑车斜冲过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着急就央求萧把手给我让我挽着。他很奇怪,问我为什么,我又不知道怎么说。看我着急地样子,他也没再问,就把手伸了过来。我却没有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么一挽,是不是就把我的心交出去了。
后来天大那男生追问我那些人是谁,我说,是我室友,还有一个男生是我男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我说得十分恳切,仿佛我说的根本不是谎言。
后来江湖换了好几次地址。我们也就结了好几次的婚。后来的结婚他就没有再发明什么新招了,我们之间似乎有了默契,就觉得我是他老婆,他是我老公似的,结婚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就这样我们在江湖上默契地玩了一学期,一转眼就到了大二下学期的5月。
5月份我们考完了专业四级就商量着去花她们家玩。路上,风和花都和自己地男友走在一起,雪和贝壳走在一起,然后就剩下我们两个自由人。他似乎有点躲着我,总是蹭到他们那几个人身边去,宁愿当电灯泡,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就那次,我萌发出想找个男朋友的想法,想有个人能一直走在我身边。到后来他告诉我,当时他也这么想来着。
接下来的一阵子他似乎就一直很郁闷,我们几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说话。我知道,快六月了,考完试他们就要搬去泰达。离别,就在眼前。而我们之间。还是那种不远不近,有点暧昧又没有进展的关系。
一起去自习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也很难看。大家都很奇怪,但又不敢说什么。到了图书馆,没坐一会。他说要回宿舍去,沉着脸起身就走。我们全愣在当场。要知道他一直是那种很够意思舍命陪君子型的。他这一走,好像从我心里抽出什么东西出去了似的。我很想强迫自己学习,却满脑子是疑问,满心是沉重。终于我也转身走了,回去找他。
喊他出来吃冰激凌,他竟然不乐意。死磨硬泡,他还是拗不过,就出来了。塞给他冰激凌。我就闷着头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绕着学校一整圈我硬是没张一下嘴。他只是不停的叹气,看我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又不知道我怎么了,他更是手脚都无处可放了。我找到一张石凳坐下来,眼睛盯着地上,理都不理他。他实在是忍不了了,终于开口问我,到底怎么了。问了好几遍,我才说,应该是我问这个问题才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理人会让对方多么痛苦。为什么有心事却不说。他叹气,说什么心事都没有。我于是又沉默。僵持了很久,他还是什么都不说。那天晚上,我开始知道,这个平时只会嘻嘻哈哈纯真得如同一张白纸地小弟弟,原来内心里藏着这么深地东西。而我,只是站在井口观望,看不见井底到底藏着什么机关。那晚,我们无言坐在一起。呆到好晚好晚。
后来他传给我几首歌,一首是张学友的《心如刀割》,一首是动力火车地《忠孝东路走九遍》。他告诉我他每晚听歌听到很晚。我真的很不明白,一个这么简单快乐的孩子,为什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心事。我告诉他,有了心事,就“忠孝东路走九遍”。他说他都走了n遍了,还是没明白。我告诉他,如果需要我陪他一起想。就告诉我。他打了n个ft和n个苦笑过来。
那晚以后。我们之间似乎就有点不太一样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就是嘻嘻哈哈地开玩笑逗乐。而我每次只要一上线,不过一会就会收到信息:您的配偶绯雨闲丸上线。他没有自己的电脑。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默默等我。一上线,他就拼命给我送花,玫瑰花。他一朵一朵地送着,一直送了一个星期,送满了999朵。在他送最后几朵的时候,我告诉他,不要送了,留着吧。他不解,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怕你送完999朵玫瑰,就不再来了。艰难地敲出那几个字,屏幕前的我,终于泪流满面。真的,我当时真的以为,他这么做,是想在去泰达之前给我留下点纪念。可是一想到他要去泰达的事实,我的心就会突然很难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我再送你99999朵。还有一个月,每天送3333朵就行了。
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接下来地时间,一有空我们两个人就去江湖上送花收花。我怕他累,就在他送花的时候跟他贴贴图,说笑话。江湖上的一些动作命令都被我引用修改送给他。比如,他送了一束花,我就打一句命令,出来一个小人磕头敬礼,说:“首长好!老公辛苦了!”这之类地。他呢,被我一逗,也回一句什么“为老婆服务!”之类的命令过来。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了一句命令:“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个男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他;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屏幕上突然一下子沉默了。我正奇怪,催他快点送花,他却敲过了一句:“上天不给你机会,我给你机会啊。”还加上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想起他在论坛里回复我文章时说了一句:“给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的脑子陡然一片空白,心却一阵乱跳。我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了,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可是是什么呢?怎么会呢?
他敲过字来催我,快啊,给你机会了,你不要错过哦。
我这时还没回过神来。三个字,三个字……
我在“心情”栏里写下:“我要对我老公说三个字”。他就写上:“快说啊”。我真的要说吗?天旋地转,在那一刻,我才明白了他郁闷、他苦笑的所有原因。我也才明白。他那口深井里,藏地到底是什么秘密。
我们就这样走到了一起,在他去泰达的前一个月。如果再迟一点,也许一份爱就这么擦肩而过了。每每我看着走在我身边的他,总忍不住感叹造化的神奇。他,怎么就是我男朋友呢?然后他侧头看我。会心一笑,轻轻把我揽到他温暖地怀里。
一个人的七夕,有些伤感。
人与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譬如爬山,有人喜欢走铺好的台阶,有人就喜欢找些小道;
比如旅游,有人喜欢逛逛店买东西,有人就专喜欢看些特色地东西。
然而更要命地,却是你喜欢的,他她根本就不喜欢。
而最要命的。这两个人还是旅伴。
朋友说,不是你改变就是他改变。与生俱来的天性,二十多年的习惯。说改就能改的么?说改就值得改的么?改了就真的会好么?
也许,你永远不会来这里看到这些话,你可曾想过这些么?这便又是人与人地不同。有些人永远不想,便也不为之所累;有些人想了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至此,怀着复杂地心情,我把yucca的文章完了。
后面都是些无关人士热情地祝福地话语。我没什么耐心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