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也不过一死而已。”面前不用演戏,我便字字肺腑,并且不会担心会因此而被她小觑。因为以她对我的了解,自然知道,虽然这话是真心话,却恰恰反映了正好相反的意义。一个动辄求死的人,正是因为对现生的不满,求死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生罢了。从此意义上说,一个安于现状并怕死的人,倒反而才是可怜可鄙的,因为这样的人,或者跟死了几乎没什么两样。一个不再希求改变的人,无异于一个死人。
所以她才不会因此而责备我,而是直接接话道:“死不是大不了的事,活着才是。人只要活着,就总能找到一件比死更有趣的事情吧。”
“可我偏偏不这么觉得,只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那是因为现实中的这些‘什么’都不是你意愿之中的。你若能敞开心扉,积极一些,主动去做一些自己所希望的事,肯定就不会是这种感觉了。”
“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是我希望的。我根本就没希望过什么事情。”我淡淡地说。
“我不这么觉得。相反,我倒觉得,你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潜意识里,肯定有十分强烈的希望,正是因为这希望的存在,你才会这么的悲观和消极,觉得生不如死。但是这希望被压抑的太久太深,以至于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希望还存在。所以你现在所要做地,就是敝开心扉,去发掘自己的希望,不管什么样的都行。”她的话很认真,也很诚恳,我莫名感动。
“搞得跟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似地。”故作轻松的,我笑着说:“我现在的希望,就是你……”
对于有着强烈的长发情结、独独钟情于飘飘秀发的我而言,若是女生刻意的留着一幅短短地男孩子发型,从而将女性所特有的妩媚风流遮掩殆尽,便无是巨大的**杀手。
哪怕这女生本是一个我所喜欢地,甚至是曾经日夜相思苦苦暗恋的雪妃本人,也概莫能外。
在白天或明亮的灯光下,虽然她与我近在咫尺,却也总觉得距离是远远的,那丝丝缠绵地情意,还没产生,便已幻灭,这全是因为她那头男孩子般的短刺发型。
这通常会搞得我很矛盾。或者说是很受折磨。在漆黑地深夜。或者久久不能见她地时期。欲求会让我对她地思念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可一旦她就在身边。那感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是闭上眼睛或者坚持不看她一眼去借助于想象。才能培养出那么一点儿感觉来。否则就只能对着那宛如在说着“远点。我对恋爱没兴趣”地发型望洋兴叹了。
而此时此地。情形却大为不同。
月色朦明。毕竟还不大清晰。若隐所现间。虽伊人进在眼前。却也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其情形倒是如雾里看花。朦胧中反添了几分可想象地空间。
再加上本来怅然若失地心境急需一些慰藉。而女孩儿那温婉地话语饱含地暧昧地情意早就已经撩拨地人火燎一半。**难抑。因而脱口说出“我只希望要你……”这样地疯话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话一出口。便感觉到不妥。就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顿时鸦鹊无言。夜风细细。带动周围地灌木枝叶飒飒作响。忽然脚下草虫中一只青蛙远远跃起。腾空跳去。在接近湖心地部位簇拥地荷叶群里砸下。激荡起水面部分一圈圈地涟漪。只见满湖地碎银闪烁欢跳。别有一番宁静地热闹。妙不可言。
“要我怎样?怎么停住了?尽管说就是了。我听着呢。”不只是兴致被那蛙儿的异动所挑起,还是跟我一样对面前这美景所感动,她声音里带着些欢快,却仍然如先前那样的诚恳,看来是我多心了,她并没有像我这样想到那些不堪的方面去,而是仍然接着前言,意图开解我郁闷的心绪,让我快活起来。
“我对你的希望,怎么说呢?”想了想,努力寻找一些词汇,既能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又不致过于露骨:“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其实按理说,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应该足够了,不可也不应该为别的任何人特意去改变什么。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提出什么要求,而且也不想提,感觉那样就没意思了……”是找一个女朋友,还是造一个女朋友?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得不要她变成自己所喜欢的模样,到头来恐怕只会更加的失望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完全的称心如意或许恰恰就是不满的开始。
“这个我当然知道。”雪妃连忙打断了我的话,更进一步的说道:“我的意思其实是说,想要你问问自己的内心,真正的扪心自问,挖掘潜意识中的希望。我不是说我要为你改变什么,只是说不定我们会不谋而合呢?”
其实我自己何尝没有这种想法?自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有了那种命定的知己的感觉。然而这感觉却也是一把双刃剑,有时能无限的拉近我们的距离,而有时又会导致天壤之别的裂隙。最亲近的人最容易伤人,知己所知之深,也才能伤害最深。因此哪怕只是为了这份担忧,也可以让一对至交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虑及此处,我便反问道:“那如果是不合呢?到时候是一拍两散,还是互相迁就?恐怕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吧?”
“你这叫因噎废食!”女孩强辩道:“你就是太优柔寡断了!你不去尝试,怎么就知道结果一定是坏的?与其唯唯索索落得个不开心的过日子,还不如干脆放开手脚,敞开心怀,畅快淋漓,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要尽兴地活一场。只有这样的人生,才是没白活一场,来日到了坟墓门口,才不会后悔!”她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大概也正概括了她的人生哲学,以我对她那雷厉风行光明磊落地性格的了解,也是完全符合的。
倒反而是我自己,相形之下,不能不深感自惭形秽,“堂堂须眉不若一介流”,几百年来,很少有中国男人不作如此感叹的。
听了她这席话,不觉精神为之一振,苦思“我的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感觉头脑如一团乱麻,那答案便如乱草里地一颗绣花针般,很难寻见了,于是叹道:“说
也许你是对的。我是压抑的自己希望太久了。所以不清我有什么希望。一直都觉得什么都没希望,根本就是绝望。所以才会这么郁闷吧。”
雪妃颔首赞同,提议道:“不着急,慢慢来。
只要有了个想法,就立即提出来,别顾虑前顾虑后地,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如何?”
我自是满口应承:“行,我肯定。只是——现在我确实想不出来有什么想法……”
远处主楼的灯光,一起闪了两闪,这意味着自习结束时间已到,使该回宿舍休息的时间了。我们本是坐北面南并排而坐在一个石登之上,虽促膝交谈甚恰,但眼前的灯火变化以及所有动静,却还都是无法不注意地。
眼见熄灯时间将至,雪妃一边起身做起,一边说道:“以后再说吧,时间不早了。该回宿舍了。”
“是啊,该快熄灯了吧。”我表示同意,跟她一同起身站起,缓缓离去,同时如她所嘱咐的那样,信口说道:“你刚才还说尽不尽兴的话,我现在就觉得很不尽兴啊。……”
“呵,你还想怎么样啊?色兄?”我的话本就说的暗示明显,因为这么说,能带来说不出的快意之感,孰料雪妃接话更加极尽暧昧、挑逗之能事,并且语声温软,令人大有心驰骨酥之感。
听她如此说,我更上层楼地解说:“总感觉这么好的夜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怪可惜地!”
“切!”女孩只是啐了一口,不再接话。
不过她这个“切”字,倒反而勾起了我对另一个同音字的记忆,于是便问:“对了,你怎么总忘了自己地诺言啊?难道非得我提醒你,你才能记的起来吗?”
“我忘了什么诺言了?”她刁钻地反问,不知是真的忘了,不晓得我所指为何,还是故作不知,特意耍我。
我只好提醒:“就是昨晚跟我约定好的诺言,别装不知道,骗不住我。”
“呵呵,我倒觉得是你自己先忘了呢。你都不介意,我又何必那么认真呢?再说,妾呀妾的,怪难为情的。”这样她就真的装不下去了,不过后面这句抱怨,大概才是她故意“忘记”的原因吧。
我便笑道:“我不管,现在我开始介意了。嘿嘿。既然是约定好的,就得说到做到。我都答应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留长发了,也会说到做到。”
雪妃叫道:“我倒!不过是叫你留个长头发,什么大不韪,哪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吗?我可没一点儿夸张。”说到头发,许多想法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我便轻描淡写的侃侃而谈了下去,有趣的事,雪妃似乎对此也乐于倾听,并不打断我“从来对于男人来说,头发的事儿没小事。满清以前,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出家人或者带罪者,谁轻易剪了头发,那都是大逆不道。满清那会儿就更严重了,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致使多少华夏儿女在自己的土地上喋血成河。剩下的芶且偷生者,无不时时意识到自己亡国奴的境遇和大不孝之逆子的身份。好不容易满清覆亡,男人的头解放了,男人的头发却彻底亡故了。假如孔夫子复活,到了今时今地,恐怕要哀痛这世道也太惨无人道,人心不古了,满目尽是带罪之人,就没一个是汉家好男儿。……”这么一口气说下来,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将立场转变成替雪妃说话还浑然不知。不过这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这个才是我真正地立场,或许原本其实我就是希望长发的吧,只不过正如雪妃所言,这希望因为被钢铁一样禁锢的现实所束缚和压抑,早就自我阉割了,现在却被被如此勾引了出来,反而令自己也大吃一惊。
“所以咯,官人你要身体力行、拨乱反正,恢复我们民族之精神大义,妾之要求,只不过是起到抛砖引玉之效而已!”接着我的话头,雪妃文绉地笑道,并且主动如我所要求的,连称呼也都改了。
跟雪妃“官人再见”以后,迅速回到宿舍,我便拿起了电话,试图拨通位于十五宿的电话。——yuccaa的,或朵朵的,任何一部都行,是谁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