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我们是一个村的。所以我才说你进错家门了。咱家就在后边几栋房子开外。不过可没有他家这么富丽堂皇,所以如果你嫌贫爱富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尽量把话说得轻松愉快,因为朵朵这些天来受到的伤害凌辱一定导致心灵的巨大伤害,切不可再加任何不必要的压力。
我把那圆形木轴承上下左右锯了一遍,估计中间所剩下的部分已经很少了,便抬起脚来那么用力一跺,噼啪一声,果然断掉了。如此甚好,这样就可以做一个假相,这轴承成品就是这样的,而不是后来的人专门锯掉的。
三两下拖下铁环,把铁链绕在朵朵脖子上,我认真清理了周围的锯末和别的我留下的所有痕迹,脚印等等,扶着朵朵从窗子上破洞处出来,我头前带路,二人弯下腰,一阵小跑,来到我搭梯子的所在。
让朵朵先下,我随后跟上。回到地上后,拔起梯子,整平了地面痕迹,迅速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家里。
母亲和小弟早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老爸像别的男人那样都去忙着救火了。
回到家,怕冷的朵朵衣单身寒,只能是迅速的钻进我的被窝之中。
无奈,在这寒冷的乡下,她的命运,仿佛只能是离开一个被窝然后再钻进另外一个被窝。
据传说记载,这场大火是前村长家人擅自燃放烟花草垛被未燃尽的灰烬点燃所致,其实传说就像史书一样,向来只记载一些表面现象,而真正的内幕和真相,是永远也不可能为人所知被人还原的。
传说还记载,在那个大风大火的夜晚,前村长一家人全都忙着在牛场救火,致使家里被锁在二楼屋里的新买来的儿媳妇儿趁机逃拖。——虽然她在这寒冷的冬季里几乎是光着身子,只穿了很薄的一套衣服,脖子上还挂着明晃晃的长达二米的锁链,破窗而出,跳下二楼后居然不知所踪。此后三天一大早,大刚大力二人分赴附近集上两处公车停ao站等待把她抓回,结果都空手而回。
“你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虽然能猜到个**分,我还是想打听一下其中的细节。此时小弟已经找出了一个足够大的老虎钳,我们兄弟二人合力才把朵朵脖子上的那把铁锁齐根绞断,摘下了那银光闪闪但是冰凉沉重得圈。至此。朵朵才在形式上真正达到了自由之境。
“哎,一言难尽!”朵朵缩在被窝中,缓缓道来:“那时候你们还没放假呢。我考完最后一门试,因为惦记着找工作的事。最先联系的是我们省城昆明那里的一家研究所,我嫌工资待遇太差,而且也没什么我能做得正经工作,就是端茶倒水的,郁闷死了。所以我就想找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机会。当时在网上联系到了深圳的几家单位,通过打电话接触说约好了去面试的。其中有一家单位特别的热情,说是咱们学校是好学校,专业又对口,只要不是冒牌的他们肯定会接受,而且薪酬待遇也蛮合理的,实习期间2500,转正后3000多,而且可以到火车站去接我。虽然也有些怀疑,但是感觉条件也挺合理,跟我想象得差不多,说不定是真的,我要不去看看不是丧失了一次好机会吗?于是我当时带着一千多块钱就出发了。第二天到站的时候,还真有一个人去接我。一个很年轻的女的,西装革履的,看上去很正规,说话也非常有涵养有水平。我本来还有一点儿戒心的,这时候就完全放松了。我跟着她上了一辆小轿车,她自己开车,车开了很久,在相当繁华的一个地段停下来,然后我就跟着她进了一个豪华的大楼,她说先吃饭,然后会有领导来给我面试。我们在一个包间里吃饭,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菜和米饭啥的,记得当时我还幼稚的问她这些菜贵不贵,这饭钱要不要我出啊之类的。她说这是公司特意给新人准备的接风洗尘什么的。就这么吃了,谁知道我就开始发困,一开始我还强打精神,说是坐了一夜车累得,谁知道后来就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困得了不得。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嘴也被蒙住了,手脚都被捆了,一直在车上颠簸。我这才知道被骗了。但是这时候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们村的?”我努力挑选着措辞,尽量避免“拐卖”之类的可能刺激到她的词。
“我也不记得具体日期了。那几天昏昏沉沉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路上睡了多久,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我到你们村到今天正好半个月,我数着日子呢,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玩了,就这么跟坐牢了一般过完一生呢。那样的话我肯定会自杀的。对了,他们花多少钱买的我?”不料朵朵却自己提起了这个“拐卖”话题。这很奇怪。一个人热心的打听自己值多少钱,这情形别提有多荒唐了。人真的可以当作一件商品来卖来卖去的吗?这真是对现代文明的一个讽刺。
“三万!”小弟替我回答了。
“啊?还不够我上大学的学费呢。看来我还真是个赔钱货呢。哈哈,我爸说得真对!生女儿就是赔钱的。”朵朵竟笑了,而提起自己的父亲,她就又哭了。
“在他家里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家打电话呢?”反正话已至此,少说不如多说,一下子把话说完,也省得第二次刺激她。而且这半个多月来,坐牢似的朵朵也是一直没有这么说话了。她自己也需要倾诉。
“他们待我到没什么太坏的,他们都真的想把我当儿媳妇儿呢,只是除了没有自由。别的到没什么。我也是被关到他家那个房间里才算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感情我是被人拐卖当儿媳妇儿来了。之前我还担心更可怕的结果呢,要是被卖到妓院怎么办哪?那我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朵朵所说的结果,虽然令人不寒而栗,却也是绝对可能的,以朵朵的姿色,若被卖到妓院,确是手机整}}理无法想象的事。
“大刚这些天来没有对你……”小弟不知道下面怎么说,不过话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朵朵回答得有些神经质,“大刚?对,我是听他们家里人叫他大刚的,他倒是一个好人。他说他尊重我,现在肯定不能适应。等以后慢慢适应了再说。他说他家里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给他家留一个后代,来日方长,以后慢慢再说什么的。其实我怀疑他好像有什么毛病,还有他的眼睛,看上去很别扭!”
“你还不知道呢?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装的假眼。要不然哪能说不着媳妇儿呢。”小弟解释道。
“这么说大刚对你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谢天谢地!”我不由得感叹道。悬着的一颗心方暂时落了地。虽然我是一个观念开放的人,对自己老婆是不是处子之身理论上说是无所谓的和放的开的。可是一旦知道她已经不是了,那感觉肯定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大概这也是所有男人永远的通病。
“哎,大刚他们家可真是我不单行,现在喂牛的草料烧掉了大半不说。大纲媳妇儿还趁机泡了。他们家可真够秽气的。”还没进门,老爸就在院子里嚷开了。
现在已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村南的火灾早已被浇灭,而朵朵逃拖的事儿也终于暴lou了。
“老爸回来了,你躺在这里,一定不要出声,要是让他知道了,就麻烦大了。”对朵朵吩咐一声,我和弟弟一起来到了客厅。
而母亲这才把晚饭盛起来,一家人照常吃了晚饭。
我当然可以找借口把自己的一份饭带回自己的房间吃了,当然全都进了朵朵的嘴里。
那个深夜,寒风停了,但是室外已是大雪纷飞。
本来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被窝,却不得不蜷着两个身子,除了互相拥抱着取暖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法子?
“如果我已经不是处女了,你是不是会介意我?”万籁俱静的夜,朵朵柔声在耳边轻问。
“怎么会?你不是说大刚没怎么样你吗?”我的心登时如蹦到了窗外的冰雪的世界。
“他是没怎么我,可是我不敢肯定我在昏迷的那几天没有人对我作手脚啊。我感觉自己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朵朵轻叹一声。然而这话却令我欣慰,因为这一刻我才获悉了许久以前我隆重的发问,聪明的朵朵如果不是自尊心太强,那个时候就如实回答的话,断不会招致如此可怕的结果。原来我的朵朵老婆并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花瓶女人。
“别多想了。那几天他们一直都忙着帮你运来运去,能怎么着你呢。再说,即便你真的被坏人怎么样了,那也不是你的错,不应该由你负责。我介意也只能介意那些坏蛋们,如果因为这个对你不好,那我跟那些坏蛋能有什么区别?”我对恶棍们的憎恨分明和义愤填膺,足以令我自己都感动。
“哎,都怪我。你还生我的气吗?”朵朵缓缓道。
“什么怪你?怎么能怪你呢?你唯一的错误就是生而为女。”我只好这么安慰。
“不是的,我是说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那时候我想得多单纯啊。想想那时候你对我提出要求,被我严辞拒绝了。当时觉得是天经地义的,现在看来那时候不是太傻了吗?如果两个相爱的人都不能做那种事,难道非得留给以后不知什么样子的恶棍们吗?”想不到朵朵这个时候倒想开了。
“你说的对,有时候无谓的坚持就只能是一种愚蠢。等事后后悔也没有用了。”我甚觉感同身受。
“老公!”一声吐气如兰。温婉可人的轻唤,为此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
“啊?”
“你现在还愿意这么让我叫吗?”语声犹疑,欲说还羞。
“求之不得!”
“其实,这些天里我一直都想这么叫你。我真怕一辈子跟着那个病鬼还得叫他老公。”长叹一声,自此多少话,才入我彀中。
“我也很想叫你老婆啊!”
“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被你这么叫过,可惜就是想听也不能听几次了。”朵朵说起了她的归期,这是自然而然,毕竟她不可能永远窝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见不着阳光。
“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去集上给你买一套冬天穿的衣服,后天一大早你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只是你一定要记住,呆在这个房间里一定不要出去,只要老爸在家时就不要开口说话,不能让他知道了。不然,我们就都完了。”我不得不特别提醒着。
“为什么?难道他还能把我还给大刚他们家不成?”朵朵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他即使不会让你回去,要是知道了你是被我偷出来的,他肯定事后也得把那三万块钱还给大刚家,这是邻里之间的必须要做的。否则,我们家就不可能再在这儿落足了。”我解释着老爸知道此事后唯一的可能性。
“噢,知道了。”
许是因为太久的担惊受怕,悲伤彷徨,一直没能得到好好的休息,很快朵朵的鼻息已经均匀,她睡着了。
一晚紧绷的神经,此时终于松懈下来,心情喜悦,而一旁女孩儿温香软玉般的身体迸发着无尽的诱惑力。郁闷的是,无论多么的兴奋,此情此景之下,居然连自己解决**的条件都已失去,因为害怕打乱耳畔这匀称的呼吸声。
次日天亮的仿佛比平时早些,因为外面已变成了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
这场雪下了足足一尺多厚。
这是许多年以来本村下过得最大的一场雪了。
也许至此关于连年暖冬的历史可以宣告终结了。
早饭是甜甜的红薯稀饭、白面馒头,菜是只有年关才能吃到的芹菜炒肉,这算得上我最喜欢的伙食了。
可惜我却不能放开了度量去吃,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得单身汉了,我还得给我的朵朵老婆留下一点儿,尽管并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一样好吃。
虽然老爸对我新施行的习惯比如刷牙洗脸吃饭都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很看不惯,不过因为原本我们之间就有芥蒂互相看不顺眼,他也没什么好借口过问我。
而朵朵除了必要的时候短暂的下地之外,其余的时间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因为被窝外的世界实在太冷了。
“我上午给你去集上买衣服,你都穿多大号码的衣服?”眼看着朵朵早饭吃得很想,我也高兴。只是这衣服的问题,却不能不快些解决了。
“我也没特别记住多大号码。我以前买衣服都是当场试穿合适了就买了,没记什么尺寸号码啊。”不料朵朵如此回答,然后就看她忙着犯身上的衣服标记,也是没有收获:“唉,商标什么的早被我撕掉了。”
“那可怎么办?我又不能带着你一起去赶集。要是碰到大刚家的人,你可就得回去了。”我犯了难。
“要不你给我找一件差不多大小的衣服穿上试试看看有多大尺码?”朵朵急中生智。
“上哪里找去,我家不可能有你这么高个子的女装。对了,你到底有多高啊?”我心里说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把朵朵的身高三围什么的都用尺子量好了记下得了。
“一米七二。穿一米七的可能会小,你就去买一米七五的应该差不多。再说,冬装大一些也没问题的。”朵朵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我昨晚穿你的衣服感觉挺合身的,要不你就卖你能穿上合身的就行了。”
“ft,男装女装还能是一样的吗?”虽然嘴里这么说,不过我也觉得只能如此了。
毕竟我对女装是一无所知,而且一个大男人去买女装,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又哪里好意思去研究尺码大小呢?
“你穿多大的鞋子?”衣服的问题没能解决,鞋子又不得不提上议事日程。毕竟外面大雪封路,朵朵现在船的还是夏秋季的女鞋,踏雪是绝对不行的。
“三十八。”好在这个朵朵记住了。
“你想穿什么样的鞋子呢?外面雪很大,棉鞋?还是长靴?”
“随便吧,你看着什么合适买什么吧。”
出了家门,踏着满地碎玉,一路逶迤行来。
村外是一个迷人的世界:极目远眺,四下茫茫的一片白色,如烟熏雾罩,宁静安详中透着神秘气息。远处天空与地面融为一体,到处一片迷人的乳白。
村前草垛残留的黑灰残迹,提醒着昨晚那场纷乱的大火。也刺激着我迈向长春街上的脚步。
虽是遭致如此数年不遇的大雪,村人们赶集的热情并未完全被打消。通往街上的大陆边缘已经被踩出了一道窄窄的小路,在这上面一路小心走来,很快就已经浑身发热,本来ha在衣服里的双手也都解放了出来,在寒风里来回摆动竟然也不觉得冷。
从家到长春街,不过三里地,沿路经过几个村子,迈过几个沟渠,虽需要转几个弯儿,不过大方向仍是一路向西,一直走下去而已。这也是我初中三年每天上学所必须走的路,一天六次,风雨无阻。
长春集实际上甚至都不是一个独立的小镇,虽然这里有一条柏油马路铺成的十字大街,每年春节期间会搭两台大戏,街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街两旁林立着各种商铺买卖,每天清晨这里都会有两辆公车开往县城太和和更大的城市阜阳。这是方圆十数里地内唯一的一个集市,每每逢集时都会商贩往来,人头攒动,而一旦到了年关,只要不是像今天这样的恶劣天气,逢集时便会日日人满为患,热闹非常。
此时两旁的商店都已开门营业,毕竟大雪封路,赶集的不如往日的多,不过也是三五成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心事既散,平日的敏感多疑就完全恢复了,又不免被许多人盯着不放的目光所看恼,只能采取老习惯,对他们视而不见。
在南北大街上走了一个来回,却不好意思走进任何一家女装店,只能远远的对里面复杂多变的各式女装望而兴叹,观赏不已。
“老这么犹豫不决也不是法儿,必须得行动了。”嘴里如此告诫着,迈步径直走向一家挂着许多女式长袄的店面。
店主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看见我来,先是颇为吃惊,接着是笑脸相迎,虽然那笑意非常的勉强和虚假。
“怎么?想买衣服吗?进来看看吧。”
我笑着答应:“先看看有没合适的。”
“小兄弟对女装也感兴趣?”老头儿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