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提弥斯伸手去拽柏修,可他的身体却像沉重的木桩扎在土地间,无论她如何使力拖,也拖不动分毫。她又施展瞬间移动,烈风围着他俩的身躯一阵呼喝,最终,她也没能如愿将他转移。
收了神通,阿尔提弥斯愕然。
“没用的,太阳神在他的金箭上下了法咒,我的肉身从被箭刺中的那刻就被锁死了,已经与这里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了,这就是我要你赶快离开的原因啊,别再管我了,好吗?”
柏修望着阿尔提弥斯淡然的笑着,语气平静的解释完,对待即将到来的死亡显不出丝毫畏惧。
“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傻话——”
阿尔提弥斯厉斥柏修一声,羞愤的瞪着他,亮晶晶的双眼中充满了泪水。静了两秒,她一头扑进柏修怀中,哭诉起来:
“我选择重生,就是为了再见到你啊!柏修,你明白不明白,神族啊,责任啊……什么什么的都与我无关!我只想要再见到你——”
“……”
笑容在柏修清雅的面容上一点点的凝滞了。他睁大的两眼直视着前方的某一点上,嘴唇颤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中冲涌起一股巨浪,是难以名状的感动与悲伤。
突然的,柏修感觉自己亏欠了阿尔提弥斯许多,许多。他甚至从来像她对自己这般,主动为她做过什么,或是,遇事时率先顾念她的感受。
或许,爱情对谁都一样,来得从来都没有早晚,只有谁是否懂得珍惜。
今天,柏修感受到一种真真切切的情感,他迫切想要握住它,更想向怀中悲悲切切的女孩传达自己的情感,可是,他们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终点……
点点的凄愁,缓缓掺入了柏修久久定格的笑颜,他在她的耳畔释放出一丝轻音:
“阿尔提弥斯……你好傻……”
太阳神阿波罗更加愤然,满头火样的红发随着冲体散出的怒气向上方舒扬,不难让人即刻联想到那个脍炙人口的成语:“怒发冲冠”。
“好啊!你不肯离开他,那就召唤出你的祭月神弓,与你的兄长堂堂正正的战斗吧——”
阿波罗挽臂挥动火红的袍袖,亮出他的金弓“祈日”。熊熊如火般通红滚圆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着阿尔提弥斯闭目悲伤的表情。
即使是死,她也不愿再看我一眼了吗……
金弓被阿波罗死死握紧,随他铁拳的颤栗而抖动不停。
阿尔提弥斯止住悲戚,仍然不抬眼的摇了摇头,清然涩笑:
“我的弓箭早已丢弃在塔尔塔克斯了,论起源力,我也不是哥哥你的对手。我不会和你交战,你要么放我们走,要么……杀了我们!”
“你……!”
阿波罗被噎得无语,喉结上下落动一番,接着破口大骂:
“什么东西!为了一个垃圾男人,便搞得自己丢盔卸甲,你真是不知廉耻……”
不绝于耳的谩骂声中,阿尔提弥斯更是紧抱了柏修,安然的闭上双眼。
阿波罗一转念,变了主意。
她不走,我就算用蛮力,也要将她从那男人身边带走——
强劲的吸力从阿尔提弥斯身体两侧聚来,带起飞沙走石,倾巢扑向阿波罗。阿波罗一手避风,一手又狠狠的弯了弯五指,将鹰抓的姿势做得更狠足。
瞬间,吸力又强重了几分,而阿尔提弥斯早有防范,以一股反向的力量与阿波罗的吸力作制衡。尽管如此,她也难承受这样的压力,周身上下的衣物多处现出裂痕。
卡摩德哑然的注视那对相拥得密不可分的男女,这景象竟然与记忆中的一副画面如此之像。曾几何时的黑暗神殿里面,有个妙龄女郎也像眼前的这样,哭泣着拥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决然不肯独去……而那时候的自己,也如阿波罗这时的歇斯底里、丧心病狂——
卡摩德对着眼前的画面失神的笑起来。
爱情,全是因为爱情……
我拥有不了的东西,也不允许它存在于世!
我绝不准别人获得爱情——
卡摩德神色扭曲的望向阿波罗:
“你可真行啊,太阳神!插手我的事如此决绝,轮到你自己立马就认怂了!我要是宙斯的话,也不可能将全神之神的宝座传给这么优柔寡断的神祗!”
阿波罗中激了,尤其听到卡摩德提及“全神之神的宝座”时,他终是无法再保持冷静。
“阿尔提弥斯!你到底肯不肯回头——”
阿波罗对着她疯狂的嚎叫,五官更色。
“不!放了我们,或是杀了我们——”
“哈哈哈哈,懦夫,你妹妹比你勇敢果断的多呢……”
“杀了我们——”
“懦夫!懦夫!哈哈哈!”
凄绝与嘲笑的话语在阿波罗耳畔交替回想,将他引向了彻底的崩溃。
“啊——”
仰天长啸一记,阿波罗伸直了五根弯曲的手指,翻然将这只发力的手掌推了出去。
吸力转换方向的时刻,化为无情的大火吞噬了阿尔提弥斯与柏修拥抱着的身躯……
烈焰好像鲜红的血,尽染了卡摩德与阿波罗的眼瞳。火海中,柏修的意念波传入了每个神祗的大脑,低沉而颤动的声音像是忏悔,也像是表白:
这世的我好失败啊,为了触摸不及的爱情而辜负了一个绝好的女孩。如果,下一世……
——
“荷西,他们,他们两个……”
山洞里,卡蕾忒与荷西几乎同时感受到了那两个极为熟悉的神力源的消逝。卡蕾忒忍着腹痛,挣扎着想要起身。那边,荷西的身躯已经瘫倒,无力的跪在她的身边低头呜咽着。
“阿尔提弥斯……柏修,呜呜……为了我,都是因为我啊……”卡蕾忒无法抑制情感,双手掩面,泪水滂沱。
山东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可以冲刷泥泞与污垢,却冲刷不尽欲望、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