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月,王成平再次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对上严黎那双寒潭般晶莹的眼睛。然而她的下意识动作居然是扭头看向陈皓:此时此刻,此景此情,陈大凤凰已经当之无愧坐稳王成平生命中不详之物的首把交椅,所谓祸害一词大概因之而来。
王成平想自己活了27年,期间被老师训斥过,被同学孤立过,被客户欺骗过,被上司打压过,被同事背叛过;但从没在短短三个月里,因为一个特定的人而被厄运三番四次的垂青。她太过震惊,以至于陈皓能够顺利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低声道:“刚才真是对不起,他们也不是成心的,估计一会就来哭着喊着给你喝酒赔罪了。那群人玩起来都是狗记性……”
王成平敬畏的盯着陈皓棱角分明的侧脸,沉浸在“祸害之源”的新发现中,但嗑牙这事她有自动反驳功能:“向我敬酒?想干吗,不是还没到清明节么。”
陈皓无语,心下却有些放松。她这般刻薄自己比方才满脸漠然不知强上多少;其实就在王成平轻描淡写说她认识自己很后悔那刻,陈皓因苏素举动而燥热烦闷的内心仿佛被打了一剂立竿见影的镇定素。
那种感觉冰凉细微而略微疼痛,使前一秒还呼之欲出的焦躁心情骤然心寂如光。陈皓突然发现他一向认为无聊的王成平展现出如此新奇的一面。因此那刻他不想放开她的手,王成平故意在他面前展现了那种生动勾引了他,便要对自己的动心负责。
可王成平此时看不见陈皓眼里多出的任何东西,她知觉浑浑沌沌偏偏听觉无限灵敏:包厢内僵局因程岳与严黎的到来被打破,所有人都是调节气氛的好手,几句俏皮话过去气氛已经再次恢复热烈。而源源不断的谈笑与歌声,却像把匕首样直接扎到自己心里,似乎无声讽刺她方才的闹剧。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王成平那刻倍感孤独委屈,时光倒流她似乎回到曾经软弱暴躁的少女时代。她焦躁她勃然大怒她要尖叫,甚至想把忍了许久的眼泪宣泄而出。
但是此举万万不可,她不能哭;当时12岁的自己尚且能强自忍耐,没理由现在年龄虚长一圈有余还在公共场合丢人显眼。况且故作大方是王成平拿手好戏,千年道行不可阴沟翻船。他们不值得的,王成平告诫自己。陌生人不值流泪动怒。于是她此时只能静坐,微笑注视严黎从程岳身后走出来到自己身边坐下。
严黎却是细细看了王成平一眼,慢悠悠道:“你也在?”虽然是问句,但显然严黎并不关心答案。她随后注意到的却是王成平洇湿的衣服,不由皱眉,“你胸前,嗯,是什么东西洒上去了?”
王成平这才重新想起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她掩饰的抿抿嘴,完全忽视旁边陈皓不自在的目光,俯身从桌面上挑了杯酒握在手里,笑道:“是我自己刚才不小心弄的。别说这个,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你朋友?”
严黎摇摇头,指了下身后某处,淡淡道:“我也只认识那位而已。”
王成平心中百味交集,此刻只能顺着她的纤细手指望去,见程岳正和李梓几个男人在角落里喝酒交谈;而在不远处,苏素也正拉着几个辣妹大声唱歌。
仿若商量好般,所有人同时健忘方才尴尬。呵,王成平笑吟吟咽下杯中无味之酒,掩饰唇边讽刺笑意:你看现在社会人就有这等好本事,乐在当下不谈长情旧仇。甚至连她自己不必等他们敬酒赔罪,便急不可待的自灌场内黄汤,生怕别人替自己臊的慌。
陈皓见王成平恢复常态和严黎亲热交谈,确定她再无离开之意,终于放松心情饶有兴趣的看向严黎:“你就是严黎吧,飞子早就跟我们说起过你,今天总算见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