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刘病已怔怔地看着霍光，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草木尚有灵……人非草木……”</p>
——纵然张贺的确是因为他的血统才给予他那样的厚遇……但是，十二年的相处……十二年啊……难道张贺就真的完全无视他吗？</p>
……</p>
——若真是那样……</p>
刘病已苦笑——他真的是……情何以堪啊……</p>
……况且——</p>
——即使张贺对他的好都仅仅是因为他的血统，受惠十二年的是他！</p>
——他可以仅仅因此便无动于衷吗？</p>
……</p>
“……大人待我之善亦因我祖……”刘病已看着霍光，轻声低语，“先祖遗泽，病已既受之，夫复何言……”</p>
——善待他、维护他的人有很多，但是，有几个不是因为他的祖父呢？</p>
——他又有什么资格计较这一切呢？</p>
……</p>
霍光一怔，不由轻轻摇头，却是无言以对。</p>
刘病已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抬头看霍光：“大人……”</p>
“大人今日如此待县官……亦因太子？”刘病已小心翼翼地询问，语气不无踌躇，但是，最终，他还是问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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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挑眉，未置可否，也无意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刘病已的肩：“我已言，此非曾孙需虑之事……”</p>
刘病已却没有放弃，反而坚持地看着霍光，低声道：“大人……吾乃太子之孙，上乃太子之弟……”</p>
——他知道，他是孝武皇帝的正统嫡裔，但是，那又如何呢？</p>
——今上同样是孝武皇帝所立的皇太子。</p>
——今上才是即皇帝位的人！</p>
——大汉的正统已经在今上了！</p>
——而他……与今上的关系……已经……很远了……</p>
——亲亲尊尊……辨的就是远近亲疏！</p>
刘病已也是学过《诗》、《书》、《礼》的，他懂得其中的道理，因此，他看不出，他……会有再入未央宫的机会！</p>
——正是因此，如果……霍光因为他的祖父……而冒险筹谋……他就无法不心惊了……</p>
……</p>
——那真的是太可怕了……</p>
……</p>
——也真的是太危险了……</p>
……</p>
虽然认为刘病已不需要操心那些事，但是，听到刘病已的担忧之辞，霍光倒是并没有不满，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p>
“……曾孙为我忧？”霍光如何能听不出刘病已的意思？</p>
刘病已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才道：“……中宫为大人忧……”</p>
霍光挑眉，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转身看向观下。</p>
“中宫甚可悯……”霍光轻叹。</p>
刘病已点头，随即又摇头：“亦甚幸……”</p>
霍光不由讶然，转头看向刘病已。</p>
“甚幸？”</p>
刘病已点头：“若中宫不入宫，岂能幸免？”</p>
——宗室可以被赦，但是，上官家与桑家……何曾有一人幸免？</p>
——兮君不能说不幸运……</p>
霍光默然，半晌才轻轻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事非如此……”</p>
刘病已一怔，还没有想清楚，就听到霍光重新将话题转了回来。</p>
“中宫已不幸，臣既为大人，岂能不为之虑？”霍光淡淡地陈述，“故，中宫毋忧……君亦毋忧……”</p>
刘病已不禁讶然，随即便皱眉道：“大人……”</p>
他还想再劝说一番，但是，霍光并不想再在这件事多说了，他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地道：“吾自有章程。”</p>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又怎么可能再改呢？</p>
刘病已不好再多说什么，咬了咬嘴唇，却只能道：“大人须珍重……毋令吾等忧……”</p>
霍光莞尔，再次转身看向刘病已。</p>
“曾孙……”霍光轻笑，“我非掖庭令。”</p>
刘病已没有回应，神色依旧肃然。</p>
霍光走近刘病已，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今日之君，张君可安，臣岂可安？”</p>
刘病已一惊，不由就瞪大了眼睛。</p>
霍光轻笑，虽然仍然看着刘病已，但是，他的眼中分明盈满了怀念与悲伤。</p>
“……大人……”刘病已不安地唤了一声。</p>
霍光恍然回神，看了看刘病已，沉默了半晌却是缓缓地伸出手，再次轻触刘病已的脸颊。</p>
“大人？”刘病已又唤了一声，语气满是疑惑。</p>
霍光轻笑：“初见曾孙……犹在昨日……今……”</p>
霍光分明是微笑低语，刘病已却听出了一丝悲凉。他不安地伸手握住霍光的手。</p>
“大人？”</p>
霍光抽回手，轻叹低语：“曾孙，张君安然而卒……臣甚羡……”</p>
“大人！”刘病已不由惊呼。</p>
——他是真的被霍光的一个“臣”字吓到了。</p>
——他哪里担的起啊！</p>
霍光转过身，负手而立，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入刘病已的耳中。</p>
“张君所需见者……唯有太子……臣……将见者……何止太子……”</p>
望着太子宫的重檐叠角，霍光的心被紧紧地揪住，那种复杂的感觉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于是，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p>
“即不见彼待……于我……又何能安……”</p>
——犹在襁褓之中的皇曾孙、狼狈绝然的年轻宫人……还有他的女儿……</p>
——当日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p>
——若是不能……</p>
——他如何可以安然闭眼……</p>
——他又如何能让自己的甘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