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吉挑了挑眉，看向便乐成，并没有说话。</p>
说这话时，他们一行已经在霸上了。</p>
之所以他们能够说话，是因为，前面，新任大鸿胪正在郊迎昌邑王。</p>
——在湖县，尽管便乐成他们没有追查下去，但是，不管他们各自是什么心思，他们都同意立刻将此事奏报长安。</p>
——现在的仪式……恐怕正是长安的回答。</p>
——至于回答究竟为何……</p>
——只要看一看大鸿胪带来了的车就明白了，</p>
便乐成的话音方落，一行人就看到新任大鸿胪向昌邑王驺奉乘舆车。</p>
——乘舆车，即天子所御之车。轮皆朱班重牙，贰毂两辖，金薄缪龙，为舆倚较，文虎伏轼，龙首衔轭，左右吉阳筩，鸾雀立衡，□文画辀，羽盖华蚤，建大旗，十有二斿，画日月升龙，驾六马，象镳镂钖，金鋄方釳，插翟尾，朱兼樊缨，赤罽易茸，金就十有二，左纛以牦牛尾为之，在左騑马轭上，大如斗。</p>
用此车迎昌邑王，已经说明，不管刘贺本人如何，也不管路上究竟发生了，这位昌邑王都将大汉的新帝了。</p>
汉使一行的感觉有些复杂，昌邑诸人却是振奋的。</p>
然而，接下来，刘贺再次让人大吃一惊</p>
明明杜延年也跟着来了，刘贺却让昌邑仆——太初元年，孝武皇帝损诸侯王郎中令，秩为千石，又将诸侯王的太仆改称仆，秩也是千石——寿成御车，随即又让昌邑郎中令龚遂骖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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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乐成一行虽然惊讶，但是，多少也有些习惯了，可是，郊迎的一行人却是没有料到昌邑王居然会如此表态，因此，众人回过神来，虽然都敛了神色，但是，只要稍细心一些，都不难看出那些人的神色是多么地微妙。</p>
对刘贺的安排，寿成是很兴奋的应了，但是，龚遂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字：“诺。”</p>
听到龚遂开口，刘贺才总算安了心。</p>
上了车，龚遂也没有再说什么——乘舆车比七乘传舒服得多，但是，同样是立车，也没有车衣，实在是不适合说话。</p>
刘贺正在寻思该如何对龚遂说话，就听到龚遂且惊且喜的声音：“大王……至矣……长安至矣！”</p>
——长安……</p>
——终于到了！</p>
顺着龚遂所指，看向远处那看不到尽头的高墙，明明是灰扑扑的颜色，刘贺却觉得心旷神怡。</p>
——不是因为这是长安，这是京师，而是这是终点……</p>
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就将所有的郁气地吐了出去，方才还萎靡不振的刘贺顿时显出了几分神采飞扬的模样。</p>
龚遂见了却不觉得高兴，只是，到底也不忍心打击刘贺，便什么都没有说，直到看见了广明的东都门，他才在疾风扑面的车上郑重进言：“礼，奔丧望见国都哭。此长安东郭门也。”</p>
刘贺撇了撇嘴，倒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哭过——直接以袖掩面，摆出了要哭的架势。</p>
龚遂本来也没太担心，但是，过了片刻，眼见车就是要到东都门了，他仍然没有听到刘贺的哭声，他不由惊讶地唤了一声：“大王？”</p>
听到龚遂的唤声，刘贺放下手，看着龚遂，道：“我嗌痛，不能哭。”</p>
龚遂无语。</p>
事实上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不过两句话而，乘舆车已经驶过东都门，随即便看到了宣明门模糊的轮廊。</p>
龚遂无奈，将到宣明门时，他才再次开口进言让刘贺哭。</p>
刘贺却道：“城门与郭门等耳。”</p>
听到这句话，龚遂终于确定——刘贺就是不想哭！</p>
龚遂气极，但是，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p>
——他也没有功夫再为这件事说什么了。</p>
进了城，一路的驰道，乘舆车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的工夫，他们便从环涂到了太常街，随后又转到了城门街。</p>
一到城门街，便可以看到未央宫东阙了。</p>
——未央宫东阙是天子出入的正门，诸侯王只有入朝，才能从这里入未央宫。</p>
看清了东阙外的帐所，龚遂再次道：“昌邑帐在是阙外驰道北，未至帐所，有南北行道，马足未至数步；大王宜下车，乡阙西面伏哭，尽哀止。”</p>
这一次刘贺终于答应了：“诺。”</p>
于是，乘舆在城门街上停下，刘贺下车，随即便在道口，面向西，伏地大哭。</p>
这一次，刘贺表现得很好，真的是尽哀而止，最后是被汉臣与昌邑臣一起扶进帐所的。</p>
看着这一幕，便乐成转头对丙吉道：“未必不明！”</p>
——这位昌邑王显然也不是没有成算的。</p>
当天晚上，皇后便再次发了玺书——立昌邑王贺为皇太子，典丧事。</p>
至此，大丧终于可以进行了。</p>
三日后，六月丙寅，皇帝成殡。</p>
未央前殿，天子柩前，霍光与杨敞、蔡义奏尚书顾命，请皇太子即皇帝位，皇后为皇太后。</p>
刘贺说了一个“可”字。群臣便出殿，脱了白衣，又重新入殿。</p>
读策之后，霍光将传国玺与天子绶授于刘贺。</p>
接过玺绶，刘贺全身都在颤抖。前殿上，群臣正伏称万岁，然而，排山倒海似的“万岁”却没有传入刘贺的耳中。</p>
刘贺只听到了一句话。那是他自己的声音。</p>
——“我终为帝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