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在！”郭穰急趋向前，低头应诺。</p>
兮君慢慢地下令：“去查，宫禁、朝上，昌邑人都任了哪些职。”</p>
郭穰一愣，随即应唯而退。</p>
兮君转过身，又吩咐身边的宦者：“从今日起，县官的行止，每日朝暮报我。”</p>
宦者一怔，却没有犹豫，低头应唯。</p>
对于宫人、宦者来说，宫禁之内，皇帝的行止从来都不是秘密，更何况是现在这位皇太后想知道，自然有的是人来报。至于皇太后为什么想知道，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真想弄明白。</p>
皇太后的命令简洁清楚，宦者自己办得更清楚，当天夕食时，刘贺一天的行踪，包括与臣下的对话都整理成书简，送到了兮君的案上。</p>
见兮君将所有看完的书简命人当面焚毁，倚华有些奇怪，但是，她更好奇的是皇太后要刘贺的行踪有什么有呢？</p>
如今，虽然，不少人都知道霍光对皇帝不满，但是，霍光对皇帝却没有任何不敬，也从未说过什么可以作把柄的犯上之言，对皇帝的诏命也没有明显的违逆。当然，细心之人也会发现，自新帝登基以来，除了必须的朝会，霍光根本没有在其它场合见过皇帝，也就谈不上恭敬不恭敬了……</p>
这种情况下，查皇帝的行踪有什么意义呢？</p>
倚华想问，但是，看看沉默的皇太后，她却有些不敢了——最近，或者说，从先帝崩后，这位年仅十五岁的皇太后就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了。</p>
是的，捉摸不透！并不是什么让人敬畏之类的气质，但是，那种不知深浅的感觉，真的是让人不敢轻举妄动。</p>
最后，倚华也没有将疑惑说出口——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结果已经看得见了，她又何必纠结这些过程中的旁枝细节呢？更何况，比起皇太后的想法，她更想知道，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或者说，最后会以什么的形式得到结果呢？</p>
……事实上，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并是倚华一个。</p>
也许是因为霍光的沉默，也许是因为昌邑旧臣陆续抵达长安，也许是因为……</p>
总之，也许是因为刘贺觉得自己的帝位十分稳固了，他开始打算在长安重温昌邑的生活了。</p>
——其实，也就是他的唯一的爱好。</p>
——游猎！</p>
没有人进谏。</p>
龚遂倒是跟安乐又说了一次。</p>
那一次，龚遂是痛哭流涕地陈词劝谏：“王立为天子，日益骄溢，谏之不复听。今哀痛未尽，日与近臣饮酒作乐，斗虎豹，召皮轩车九旒，驱驰东西，所为悖道。古制宽，大臣有隐退；今去不得，阳狂恐知，身死为世戮，奈何？君，陛下故相，宜极谏争。”</p>
之后，他就再没有说一句话。</p>
王吉抵京后，问了问刘贺的作为，就一言不发了。</p>
龚遂的庐舍中，两位昌邑重臣相对而坐，不仅无语，连相视苦笑都没有。</p>
——劝谏？作为看着刘贺长大的王臣，他们劝得还少吗？就是临行之前以及来京的一路上，他们劝谏得也不少，但是，有用吗？</p>
——至于说作为，他们的根基不在长安，就是有心，也无力啊！</p>
“……总得试一试……”王吉闭上眼，轻声喃语。</p>
龚遂抬头看向多年的同僚，点了点头，却同时又叹了一口气。</p>
——再试一次，真的能有用吗？</p>
王吉睁开眼，看向龚遂，神色却仿佛望着一片虚空似的茫然，半晌，才垂下眼，轻声道：“虎狼之药只能一剂，成与不成，都对得起你我之心了！”</p>
龚遂轻轻点头，神色凝重。</p>
舍内又沉默了半晌，龚遂闭目苦笑，轻声对同僚道：“成与不成，你我皆难全身而退……”（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