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定最后带了瑰阳,三日后,启程去了封地。
皇城的军队开道,两人坐在一顶小软轿里,瑰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二哥哥,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呀?出来玩就出来玩,还非要弄个借口,大哥哥现在心里一定很内疚,觉得是自己逼走了咱们!”
李永定双手抱胸,懒洋洋道:“那也没法子。他是老大嘛,天塌下来也由他顶着先。你不知道,我再不走不行,否则他今儿个想起来要躲懒了,就要我替他看奏折,明儿个有什么难办的事,又要我去扛锄头,我是来享福的,不是来给他做臣工的,老子才不干呢!不用你这个借口,哪能那么顺利的出宫?要知道,堂堂公主没事就去封地不合理,就算呆在京城里,没到年纪也不能建公主府。咱们只有这样才能去找爹娘!上回打马吊,小爷我赢了三千俩,这回为了给宫里那个老妖妇做寿用的都差不多了,我得找爹娘讨回来。”
瑰阳认真的点头:“这么说的确很有道理。可爹娘都出宫了,银子会不会用完呀?”
李永定用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望着瑰阳,妹妹年纪固然小,但是懂得未雨绸缪,将来一定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
他翘起二郎腿,抖了抖,自信道:“不可能!咱爹那都精的成怪了!他老人家一到淮扬就盯上盐务了,相信再过几年就能赚的盘满钵满,富可敌国。”
瑰阳急道:“那可不得让皇帝哥哥发现爹娘没死嘛!该找上门来了!”
“他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李永定无所谓的耸耸肩,“到那时候再说呗,咱们得过且过,能混一天好日子是一天。咱俩充其量只是个知情不报罪,爹娘是主谋,皇帝哥哥真要恼,一股脑的都推到爹娘头上去,他能把我们怎么的啊?更何况爹娘出走时,你还那么小,你推说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瑰阳到底是个孩子,很容易被说服,一出了城,见到运河蜿蜒,飞鸟凌空,再到下一个镇子,集市上有人表演吞剑,有人喷火,她便什么都忘了。
一个月后,迎来乞巧节。
宫里的奴才们一年里除了春节,最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了。
但因着皇后的事,没谁敢把这份喜悦放在脸上,宫里的大丫头都有几个当碎催的小太监,心甘情愿的为她们奔走。是以各宫各院的宫女们暗地里都和小太监说定了,要他们帮着准备一些茶碗,准备初六的时候晒水用。
皇后出了月子,自然不愿旁的人为她连个乐子也没有,宫里奴才们服务了一整年,就今天能放松一下,要是这点乐趣也剥夺了,未免太可悲。
于是皇后的宫里不紧不慢地放出消息,说是主子娘娘在初六前就让小太监宝檀和多闻准备了青花瓷盖碗,盛了水放在大太阳底下晒呢。
有永乐宫带头,其他各宫自然忙活起来,主仆同乐。
连太后的永寿宫都不例外。
传说织女的手最巧,天边的朝霞,彩虹,流云和瑞雪,都是她织出来的,而且她又是个十分善良和大度的人,愿意把自己的‘巧’分给别人一点。
自初六中午开始晒水起到初七,十多个小时下来,水面早就起皮。配套的小碟里面摆放了绣花针,都是特别经过挑选的,孔眼儿大的针,玩丢针看影。
这是最常见的。
若是丢针丢的巧,针影看起来像个梭,便是织女肯把梭借给你;有的针影一头粗一头细,便像是杵,说是洗衣服干净。
重华宫里的瑞秋自被华妃从赵庶人身边召回来后便投闲置散,做些粗活,丢针的结果像个杵,便站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可不就是洗衣服的命嘛……”说完,恹恹的离开了。
然而宫女从全国四面八方来,各地的习俗也不尽相同。
永乐宫的下人怕皇后看见针心底不痛快,便做了各种乞巧果子,有笑厌儿、花瓜等等……这是御厨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做果子容易,只要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再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可;花瓜则必须靠疱长们专心致志的雕刻,做成各种花鸟异虫的样子,特别考验刀工。
仪妃的宫里也玩的热火朝天,宫女们手执彩线对着灯影将线穿过针孔,一口气能穿七枚针孔者叫‘得巧’,穿不到七个针孔的叫‘输巧’。
谦妃闻讯也赶过来凑趣儿,正碰上皇后主子派了人过来赏赐花瓜和果子,待人走了后,谦妃不免有些欷[道:“我原还有些眼热皇后主子,想着陛下厚此薄彼,待皇后比待我好的多了。可眼下瞧着她的境遇竟不比我好多少。出事的这一个月以来,陛下都不曾探视皇后一回,看着叫人心寒。”
“谁说不是呢。”仪妃轻声一叹,“可我瞧着也不一定,总觉得这件事陛下像是比皇后更伤心似的。你只瞧见陛下没去永乐宫,其实陛下压根就没踏进后宫来,怕是没这方面的心思。按我说,这样也好,没得一个两个总变着花样的想法子争宠。”言毕,拍了拍谦妃的手,打起精神道,“今儿个是七巧,牛郎织女会面的大好日子,咱们就甭尽说一些伤感的话了。”
谦妃望着年轻活泼的宫女道:“就是这样的日子才会想起,她们还有机会,盼着等出宫了以后看谁有福气找个好人家,满心的希望,像是都要从心底里溢出来。可咱们呢?咱们是没有出头之日了。求织女什么?求不来欢喜与宠爱。”<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