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旺财将车在一肩仓库停了,里头出来个红脸胖,大夏天的,这家伙就穿一条褐色裤衩,手里拎着瓶二锅头,走都有些东倒西歪,“曾旺财,你他娘的倒是手脚飞快,这么快就把货给老拉回来了,快快,马溜儿地给老往仓库里卸!”
    “不是吧,宋主任,说好了,我把货拉回来就结了,还要我卸?这一车肥料,好几千斤,我卸不了!”
    曾旺财跳下车来,一拍车门,便要走。
    “你不卸谁卸,走一个试试,他娘的,反了你了,信不信老第一个就上你家卖,今儿你敢走,老立时就把车开你家去,这车碳铵就当你买的!”
    宋主任倚着一棵歪脖树,斜睨着曾旺财。
    曾旺财怒,脸上都挣出了青筋,却是终究不敢再移步,那小女娃见自己爸爸受了欺负,立时大声哇哇哭了出来,被曾旺财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呜哇呜哇边哭边朝家跑去了。
    “曾老哥,走吧,别理他,我还有些事儿问你哩!”
    薛老上前拉了拉曾旺财。
    曾旺财道,“大兄弟,你先回去,东头第家就是我家,我堂客肯定早把饭食做好了,你先去吃,一会儿,我带瓶酒回去,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曾老哥,走吧,不过是个村痞,兄弟在政府里也认识几个干部,咱用得着怕他!”
    先前听曾旺财称呼那醉鬼宋主任,薛老便猜到此人多半是个村干部,蚂蚁横道,他自不好抬出大象腿,既不能亮出自家身份,他只好说自己在政府有朋友。
    哪里知道,他话音方落,宋主任一酒瓶便朝薛老砸来,薛老轻轻一晃,便闪避开来,酒瓶应声而落,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操,哪儿的家伙,癞蛤蟆吞天,好大的口气,信不信老立时就把你绳起来!”
    宋主任指着薛老,大声喝骂。
    曾旺财慌了神,连道,“宋主任,消消火消消火,我大兄弟有些痰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卸车,这就卸车!”
    说话儿,曾旺财便将车厢打开,扛起两边化肥,哼哧哼哧,便朝仓库挪去。
    薛老摇头苦笑,只好也跟上前去,一手夹过两包,快步跟了过去。
    宋主任喝了点儿酒,正胆气冲天,闲得蛋疼,薛老这一撩拨,他便待捋起袖,给薛老个好看。
    待看见薛老跟捻灯草一般,夹起四包肥料,健步如飞,那壮起的胆气,又飞快地泄掉了。
    化肥一包是不重,但也有五十来斤,寻常壮汉搬起两包,已然很吃力了,可这家伙用胳肢窝就夹起了四包,这等力气,宋主任自问还是没见过了,不敢上去触这眉头。
    很快,曾旺财便被薛老追上,待瞧见薛老一下夹了四包,曾旺财唬了一跳,“我里个天爷,大兄弟,你好大的力气,怕是快撵上咱村儿的吴老二了,看你生得静静,没想到挺有膀力气!”
    薛老笑笑道,“曾老哥,姓宋的是你们村什么干部,就算是村支书,也不带这么横的吧!”
    方才见曾旺财喊那醉汉宋主任,薛老以为这家伙是村委会主任,转念一想,按村民的叫法,只会叫村委会主任村长,而不会叫什么主任。
    曾旺财放下肥料,凑到薛向近前,掐着声道,“大兄弟,可不敢大声,他娘的,这姓宋的是村里的政法委主任,他姐夫是乡里的乡长,在咱大树村,这姓宋的比书记还横,你可别跟他起横,强龙不压地头蛇,算是老哥连累你了!”
    薛老笑着摇摇头,挥了挥膀,“没啥,闲久了,我正好松快松快。”
    有了薛老的帮助,一拖拉机肥料卸得快,第二趟时,薛老干脆不往胳肢卧夹了,而是六包摞在一起,抱了前行,若非有骇物议,他能一次搬空。
    饶是如此,也骇得宋主任酒醒了大半。
    十多分钟,一拖拉机化肥便卸了个干净,薛老本欲告辞,去大树村的田间地头转转,曾旺财死活不放人,硬拽着往家去了。
    曾家宅院十分破旧,左边部分是砖瓦屋,歪歪斜斜地,似乎随时便要倒塌,仔细看去,堂间的房梁位置,用根碗口粗细的杠顶了,右边那半部分似乎已经坍塌过,竟是土房,一半砖瓦、一半土屋的房,薛老倒是头一次见。
    屋内十分杂乱,倒是院还算齐整,瓜果满架,鸡鸭成群,先前回来的小女娃,正在给两个更小的娃娃分薛老那大块麦芽糖,许是糖块过坚硬,小女娃拿了个剪刀,挣得小脸儿通红,也不曾切下丁点,急得满头大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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