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一身素服,面颊泪痕未干,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火焰。
她轻轻一推自己两个女儿景轻容、景轻华,厉声说道:“容儿、华儿,你们将眼前这个女人瞧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你们的大姐姐。教导她去不知廉耻勾引男人,教导她好高骛远攀高枝,教导她满口谎话,死不悔改!不错,母亲为了整个景家,不得不拆穿你们大姐姐的谎话。可是若不是有人教导她爱慕虚荣,不择手段,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你们瞧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我的轻衣,害死了我的轻衣!”
若说朱若白如今对景轻衣的死所谓的悲痛是假的,那么景夫人却是确确实实的伤心欲绝了。
景夫人不觉想起那日,女儿又去了朱家了,她打听之后知晓女儿有孕,不觉大惊。拷问了服侍景轻衣的丫鬟,她方才知晓景轻衣有了摄政王的身孕。可是景夫人不可置信,又问了景轻衣是哪一日和端木紫麟相好的。
可实则,景夫人查阅之后,根据宫中轩辕无尘的起居注,那一日端木紫麟是入宫与轩辕无尘周旋的呀。又怎么会,再跟景轻衣相会?
景夫人怕了,自己女儿怀了别人的野种,却是想要讹上端木紫麟,这简直就是找死!
她害怕景家被灭门,寻上了王珠,只说自己女儿神志不清了。
王珠倒也大方,说了只需到时候揭穿景轻衣,她也不计较景家,也不处置景轻衣。
可是,这个女儿还是免不得一劫。
外头传言不出,那仵作验过,庆儿是景轻衣自己掐死的,那指痕可巧对得上。
景夫人不寒而栗。
景家的人不能瞧见贪婪和莫影的尸身,在景夫人瞧来,就是景轻衣弄死孩子却被孩子亲爹给杀了。
虽然这个女儿糊涂了,也是跟她这个亲娘并不如何亲。
可到底是景夫人身子上掉下来的肉啊!
景夫人内心酸楚难言!
她恨,恨这些面上瞧着纯善,装模作样的人。
若不是这些人,教坏了自己女儿,景轻衣又如何会沦为这般下场?
“不错,是我对不住女儿。我实在是不应该,因为景家如今没落了,所以一心去攀附朱家,盼望女儿和这些个贤惠人厮混,能有个极好的名声。而如今,我却也是知晓错了。有些人,却如此待我的女儿,作践我的心口肉。她们顶着纯善的名声,却将我女儿尸骨当做踏脚石。玉秀师太,你挑个聪慧纯善的去化解摄政王的戾气,可为什么不用自个儿的女儿呢?”
玉秀师太不觉默然。
王珠那般狠,自己阿鹿又是如此柔弱,哪里能够了。更何况,也是景轻衣有这个心,想要攀附权贵。
如今景夫人却来怨怪,好生没道理。
景夫人却不觉言语森森:“如今,我女儿已经没了,却不容尔等祭拜,景家,不容你们前来拜祭。”
原本她行事素来是小心翼翼的,也是生恐怕得罪朱家,毕竟如今的景家已经是十分没落。
可是如今,朱家什么不招惹,偏生去招惹那个摄政王妃。
正因为如此,景夫人也是有了底气。
她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要将多年来的怒气尽数发泄。
朱家算什么东西,教出自己的女儿,回到景家也是高高在上,瞧不上自己亲娘和姐妹。这母女两人,那也是不齐心。如今只恐怕,也没什么真心实意的悲痛吧。
景夫人如此放泼,饶是朱若白巧言令色,此刻却也是顿时微微一堵。
一时之间,朱若白不觉好生尴尬。
如今景家虽然是冷灶,可是在场却也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客人在。
而这些人,可就是将这场闹剧给生生瞧在了眼里。
玉秀师太更是恼恨,如此一来,这桩事情传出去,也是和她清白的名声有损。
略略犹豫,朱若白不愿意再纠缠留下更多笑话,顿时面色沉了沉默抽身离去。
玉秀师太和朱若白交好多年,更是对朱若白的性儿是有所了解的。
她暗恨,如今更是损及自己的名声。
她也是不欲再留下来,惹人笑话,成为别人的笑柄。
景夫人这等泼妇,实在是有些可恨。
她们是一块美玉,又如何能跟泼妇相争。
刘鹿原本声色哀婉,哭得正是动情,如今却也是只觉留下来无甚意思,只能就此离去。
离开了,刘鹿却也是狠狠一擦自己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景夫人怎么这般无情,轻衣姐姐死了,却也是还继续来闹。当真是,不知晓心疼自己的女儿。”
刘鹿感觉受辱,不觉对景夫人大肆评价。
朱若白叹了口气,却也是一脸委屈之色:“阿鹿,好似你这般心性纯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又如何能知晓有些狠辣泼辣的人,便是能如此的刁蛮凶狠,不顾亲情。哎,你这样子娇滴滴的女孩子,以后若是去了婆家,这如水般的性子,又如何能抵得过那么多的繁琐之事。”
说到了这儿,朱若白更是平添了几许不平之意:“比如这景夫人,就是个不知晓轻重的。景家曾经虽然是世家,可是如今却也是早就没落了。当初想要攀附权贵,将女儿送到了我跟前教养,一转眼却也是嫌弃我将轻衣养好了,与景家那破落户格格不入。当真是,小家子气。”
刘鹿方才也有些被景夫人言语所动。
如今她回过神来了,却也是顿时不觉惭愧。
蒙夫人这些话儿,说得可谓是对极了。
是景家,不知好歹。
刘鹿忽而想到一事,不觉拉着玉秀师太说道:“师太,如今,如今那江氏挑拨大哥和父亲的关系,也还罢了。现在,现在居然还有心算计您。她,她整日前去摄政王妃那里,聆听摄政王妃的教诲。”
刘鹿白纸一般的性子,她能知晓的,玉秀师太能不早知晓?
想到了这儿,玉秀师太内心之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子的焦躁之意。
想当初,她虽然执意出家,可家中夫婿还是对她敬畏有加,甚至那股子爱慕之意还因为求而不得加浓了。
这么多年了,刘渝的心思非但没有改变,反而似更加深刻。
江氏算什么,只不过自己大度,赏赐了江氏一个夫人的位置。否则,江氏的出身虽然不低,却又如何能攀附上中辰的五大世家之意?
要不是自己不稀罕,可就怎么都轮不到江氏。
这么多年了,江氏就算能生,在刘家的地位却也是不过如此。
她虽然不在刘家,可仍然是隐隐掌控了刘家那主母之位了。
然而如今,刘渝态度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对她万分敬重,听从她的建议了。
甚至,刘柘也被刘渝所冷待,最近反而更加亲近那个填房所出的幺儿。
玉秀师太知晓自己虽然修行多年,却也是仍然不觉升起了几缕的嗔怒之心了。
这一切,可都是有摄政王妃背后的影子。
玉秀师太安抚女儿几句,便让刘鹿离去。
女儿单纯,有些事情,可是不能在刘鹿跟前商量的。
刘鹿离去之后,玉秀师太方才淡淡的说道:“摄政王妃好生有手腕。”
朱若白垂头,轻轻的抚摸自己手腕上那羊脂白玉一般的玉镯子:“清云郡是何等富庶,有盐铁之利。那食盐的利润,可谓惊人。而中辰的士兵,冠绝大陆,也是因为此处铁矿的精铁。这样子一块肥肉,我等想要分享,摄政王妃却也是想要独吞啊。”
玉秀师太却也是不觉说道:“可我等如此行事,那是为了百姓,至少朝廷不与民争利。而朝廷,却也是要横加盘剥。哼,如此贪婪,当真不知足啊。”
王珠嫁给了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可是却没想到王珠仍然是咄咄逼人,什么都是要最好的。
甚至,还不容旁的人沾染半点,玉秀师太还当真是有些瞧不上的。
朱若白叹了口气:“如此重利,摄政王妃又如何能放过,你我是想得奢侈了。她若是个本分的人,只恐怕早死在东海那鬼地方。一个寡妇,能攀上了摄政王,又怎么会没这等进取之心?更何况你我知晓寻轻衣过来,来化消摄政王的戾气。王珠,怎么会不踩中你我软肋。”
玉秀师太不觉凄然:“可这手段,未免也是太下作了。整个刘家,居然是成为她报复我的工具。”
朱若白冷笑:“摄政王妃是十分厉害,这宠爱我也是福气的。我等一比,自然是不如。可是我们这样子的人,也是有我等用处。她一条强龙,难道能压地头蛇。走着瞧吧,我可是绝不会轻易罢休。”
朱若白爱惜财帛,又怎么会轻易认输呢?
春日里阳光正好,春风吹了过来,已经是暖融融的了。可这暖融融的春风,却也是吹不去人内心之中的缕缕寒意了。
此时此刻,正如刘鹿所言,江氏已然在摄政王的江浮别院。
初入此处,江氏瞧见这亭台楼阁,绿草如茵,琼花灵芝,仙鹤轻啸,配上这琼楼玉宇,简直是宛如人间仙境!
据说摄政王是巨富,江氏原本还不信,如今心里却也是不得不升起了缕缕的惊叹之意了。
这个地儿,实在是太过于富贵,太令人震撼。
而在她面前,此刻就有一名丽人,轻轻的把玩一枝桃花。
那雪白的手掌轻轻的捏紧了花枝,桃花虽然是格外的娇艳,却也是掩不住眼前丽人的一片艳色。
那丽人衣衫华贵,她轻轻抬足,那足尖精巧的绣鞋上,也是点缀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
格外明润,灼灼生辉。
江氏不觉为之咋舌,而这锦绣堆里的丽人,赫然正是摄政王妃,大夏的九公主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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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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