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不觉轻轻的摇头,感慨似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若不是我运气好些,已然是被算计了。”
李皇后也想明白怎么一回事情了,不错,是她自个儿服毒,是她自个儿扯断珠子。可是,这兰妃不知道。
这个贱婢见不得自己怀了双身子,更不想让她生下孩子。
故而这样子的闹腾,诸多心计,狠心算计。
她居然跟自己想到了一处了,在那珠串上做文章。兰妃先用手指头掐了,认定那珠串会散,也认定自己会因为散落的珠串跌倒滑胎。
难怪,她还以为要多费些力气呢,可王珠手腕上珠串可是一拉就散了。
李皇后为之气结,而她险些被这个贱婢给哄了过去。
只因为自己心中有鬼,居然是无心追究其他,反而是让其他的狐媚子给哄了过去了。
兰妃身份卑贱,凭什么算计自己?
想到了这儿,李皇后的面颊之上顿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王珠瞧着瑟瑟发抖的兰妃,却并无任何的同情。
自己和兰妃还不是无冤无仇,可其结果呢,却是兰妃算计皇后,想让自个儿背锅。
这后宫之中就是如此,总是充斥着诸多的算计。
王珠也是不介意再给兰妃再增加一条罪状。
她不觉冷笑:“如今想来,你生怕皇后腹中胎儿落不下来,甚至,还给皇后娘娘下了毒吧。”
兰妃原本软绵绵的,如今却好似鲤鱼打挺一般,顿时也是来了精神了。
她顿时凄然欲绝的说道:“妾身没有,妾身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兰妃顿时泫然欲泣:“我,我没有下毒,没有”
王珠笑容却有些森然:“如今证据确凿,你对我这珠串儿动手脚,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难道,还这般可巧,这下毒和掐珠串的居然是两个不同的人?还是你想要说,这后宫的哪个姐姐妹妹的,是下毒的凶手。你想推罪给谁?”
王珠这样子的挑拨离间,果真也是极为有效的。
在场的宫妃,瞧着兰妃顿时流转了警惕之色。
兰妃如今是被摄政王妃给盯上了,既然是如此,这贱婢说不定会咬人下水。
兰妃确实是如此,可却也是一时思绪纷乱,更无任何证据。
一时之间,她颇为无措,竟不知晓如何是好。
耳边,却也是听着王珠冷冷说道:“既然兰妃喊冤,此事便让掌管宫律的永巷审问处置。”
她轻轻的一挥手,便是有那两个宫婢向前,将兰妃生生拖走。
兰妃吓坏了,身子软绵绵的,是让人拖着走的。
也许是过于惊骇,她话儿都是说不出口,倒也是安安静静的。
在场的后宫女眷,都是心有余悸,然而又幸灾乐祸。
兰妃去了永巷,便是再无任何前程可言了。
更何况摄政王妃死死的咬住了兰妃的罪证,便是陛下也是救不会他那心肝宝贝。
李皇后眉头轻拢,旋即又是缓缓的松开。
其实这后宫嫔妃之事,王珠开这个口,已然是有些不守规矩,有所逾越了。
兰妃再如何可恶,她冒犯了皇后,总合该让李皇后处置。
无论,也是轮不着王珠插这个口,这样子说话儿。
可李皇后唇瓣动动,到底也是没说这个话儿。
她已然是无甚精神,理会这些。
王珠咄咄逼人,可是李皇后却已然是累了。
李皇后抬抬头,瞧着那兰妃被软绵绵的拖开。
兰妃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俏丽的脸蛋之上充满了恐惧之色,一双眸子瞳孔隐隐有些空洞,竟似什么都没瞧见。
李皇后不知道怎么了,内心的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刚才还恼恨兰妃,恼恨兰妃比自己得宠,恨兰妃那不知晓天高地厚的算计。
可是如今,李皇后忽而身躯一颤,浮起了缕缕的寒意。
她忽而脑海里面流转了一缕古怪的念头。
说不定有一日,这样子被拖下去的人,会是自己。
下意识间,身躯却也是轻轻一抖。
王珠长长的袖儿轻轻的一拂,却也是含笑轻语:“诸位都是各国来的贵宾,来到了中辰,却见到了这后宫争风吃醋之事,可当真是失态。”
诸女却也是不觉心思各异,与王珠见礼。
说到了失态,自然是有的,可是却也并不是王珠。
王珠这样子一闹,谁都是知晓,中辰之地,只这位摄政王妃最为厉害了。
正在此刻,也也是见个女郎盈盈而来。
“漱玉来迟了,见过摄政王妃。”
她嗓音有一股子清亮的味道,好似凉丝丝的水,轻轻的漫过了石头,凉丝丝的。
原来这位就是那个姗姗来迟的齐国公主孟漱玉。
她结着紫缨,容貌隐藏在了后面,却也是含含糊糊的。
王珠原本并没有如何将这位漱玉公主放在心上,不知怎么的,心中忽而又有些异样之感。
瞧着王珠离去,淑嫔却也是留了下来。
淑嫔瞪着孟漱玉,忽而不觉得冷笑:“漱玉妹妹,这中辰的后宫,你也算是见识了。可别怪皇姐没有提点你一二,此处可是个虎狼窝。你在齐国,可谓是如鱼得水,十分张扬。可若是在中辰,还是得小心一二。摄政王妃张扬有手腕,皇后娘娘背后也是有李家撑腰。”
漱玉公主却也是忽而冉冉一笑,轻轻柔柔的说道:“多些皇姐提点,我反倒觉得,依仗家世,那也是不过如此。何况一个女人得宠,除了出身,更要紧的可是要笼络住男人的心。否则再如何自命尊贵,也是不过如此。”
淑嫔顿时也是为之气结,不觉狠狠的扯住了自个儿手中的帕子。
她恨,可谓是恨到了极致,恨得咬牙切齿。
漱玉公主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自个儿就是靠着家世,当初占了上风。
只不过如今,淑嫔在中辰确实也是极为不顺的。
这底气,也是未免弱了弱了。
漱玉公主冉冉一笑:“我反而是觉得,一个女子,若能如摄政王妃那般轻狂,那样子的威风,方才不负此生。”
淑嫔总算是挑了话头,不觉嗤笑:“你也配,摄政王妃是何等人物,你也是痴心妄想。除非,你有那个本事,能让摄政王为你倾倒。原先摄政王妃也是要做陛下的女人,摄政王瞧中了,就是生生的抢了走去了。”
淑嫔也懒得理会,盈盈而去了。
她和漱玉公主原本也是无甚情分,不过是张口嘲讽几句罢了。
如今也是无甚别的兴致,继续留在了这个,和这个漱玉公主纠缠。
落了漱玉公主一个人,过了老半天,她方才轻轻柔柔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做摄政王的女人。”
她冉冉一笑,竟然是说不尽的自信。
李皇后身为皇后,也是屈居于摄政王妃之下,是远远不如王珠厉害。
春水融融,一片葱绿之色,这水也绿的,树也是绿的,草儿也是绿的。天地之间,似乎都是绿融融的。
林墨初十指纤纤,轻轻的抚琴。
他指骨修长,手形可谓是极美,一双手掌更好似美玉一般,雕琢而成。
而放在林墨初跟前的琴,琴体通透,莹润光泽。
寻常的琴斩木而做,可这林墨初这琴却也是用美玉所制。
自是极为精美,甚至弹奏时候,不觉有那金玉之声。
这四处的山水,都是翠绿的,唯独这亭子,却也是朱红色。
王珠盈盈而来,林墨初的琴声顿时止了,却也是不觉抬头,微微含笑。
“摄政王妃,这一次入宫,可曾欢喜。”
“自是极为欣喜的,这一切,墨初早就安排妥当,我又怎会堵心。”
林墨初冉冉笑着,垂头瞧着轻轻按着琴弦的手指。
“陛下无论是依附自己母亲,还是依附岳父大人,他怎么样,都是绝不想李家的女儿生下皇子。一旦生下来,李家名分在手,便是绝不会稀罕他这样子不听话的招牌。只可惜,李皇后却不这么想。从前,她年纪不懂事,生不出来,也还罢了。可是如今,她岁数大了,仍然是无子。宫中一些品阶低些的妃嫔,儿子女儿却生个不停,李皇后可是有些急了。不但她急了,皇后身边的人也是急了。然而陛下暗中用药,皇后如何能生得出来。墨初,也不过还是帮了这位可怜的皇后娘娘一把。”
王珠轻轻的摇摇头:“可惜这位皇后娘娘,性子还是太过于柔弱了,比起她那个姑母,可当真是什么都不算。陛下逼一逼,她连孩子都不敢要了,甚至还要借着这个孩子,污蔑于我。她是李家的贵女,有她那当大将军的爹爹在,原本也是不必畏惧陛下的。”
虎毒还不食儿,可孩子在轩辕无尘眼里算什么?其实什么都不算。
这个凉薄的中辰陛下,为了权柄,扶持他上位的亲生母亲都是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就更加不必提,他对那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皇后,肚子里面那个根本还没生出来孩子的态度的。
根本没有丝毫的情分,也是绝不会有丝毫的挂念。
于轩辕无尘而言,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个碍眼的存在。
林墨初眼底流转了几许讽刺之色,一闪而没:“要利用一个人,就一定要了解这个人的。其实,其实皇后是真心喜爱陛下的。”
王珠抬头,倒也讶然:“真心喜爱?这中辰的宫中,居然还有什么真心喜爱。是了,以后的岁月还很难说,可毕竟如今这个时候,我们这位李皇后,心还没有凉透,还是个小孩子。有李家撑腰,还可以有几分天真。难怪,竟然肯牺牲自己的腹中骨肉,这个骨肉,原本就是为了拴住男人用的。”
林墨初笃定的说道:“可女人爱惜自己的骨肉,这是天性的。她呀,纵然心狠一次,这孩子保下来了,就绝对绝对,狠不下心肠去牺牲第二次。李皇后,一定是会心软的。”
王珠瞧着枝头的桃花,这一次李皇后以为自个儿已然是吃下了堕胎的药。可王珠早令人换了去,虽有小小的腹痛,却也是无损胎儿。
而这个孩子,就是一根锋锐的刺,就这样子扎入了轩辕皇族和李家的合作中间了。
只要,李皇后留下这个孩子,必定是与轩辕无尘之间关系越发尖锐的。
一个女人,也许可以为了一个深爱的男人连连犯贱,将自个儿作践在了泥地里面。可是仍然是有种感情,能比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犯贱要深刻。
有了孩子,之前撕心裂肺的男人,也是会退居第二位。
变得没有之前那般重要。
轩辕无尘有自知之明,他这样子的性情,李家也是迫不得已捧着他的。
正因为他无能,所以他忌惮,甚至忌惮自己的儿子跟他争权。
这些道理,王珠明白,林墨初更是了然。
王珠耳边,却也是听着林墨初和声说道:“最近皇后的人,有意招揽我,毕竟我跟随九公主日久,却只有一个佞幸之命,甚至没有一个正经官职。他们觉得,可以给我跟多跟多。只要墨初愿意,我的欲拒还迎,甚至几番犹豫,到最后费心投诚,我都能演得很真很真的。我也是愿意,为了王妃,给皇后出谋划策。”
王珠浅浅一笑,是呀,林墨初演得很真很真。
当然,他甚至可以脚踏两条船,择机选择,永远是站在胜利者的那一边。
而如今,林墨初却聪明的将这些话儿,告知王珠。
王珠知晓眼前的美颜男人,分明也是狡猾无比的毒蛇,心狠手辣,锋锐无比。
可是王珠却并不惧放出这条毒蛇。
她自信,这个有毒的男人,是李皇后根本无法驾驭的。
王珠轻盈的转过身:“墨初的忠心,我自然是清清楚楚。你去了李皇后的身边,更是物尽其材。我要,他们夫妻反目。我要李羡这个自大的男人,会后悔他那愚蠢的忠诚,我要毁灭他自负英雄的骄傲,要他知晓自己支持轩辕无尘是全天下最愚蠢的事情”
也许有的人,会将李羡视为英雄,而且李羡身上也有一些令人佩服的东西。
然而对于王珠而言,李羡并没有什么让人动容的光环,他在王珠眼里只是一个敌人,只是绊脚石。
“一旦彻底撕破脸皮,李家在叶家的支持下,会与王爷兵戎相见吧。当然以王爷的实力,自然也是会赢,只是,会死一些人。而这些人,数目必定不少,甚至还包括了无辜的百姓。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我当真是慈悲心肠,我只要李家死,你说好不好?”
王珠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盈盈的水光。
端木紫麟自然也是有那无比强横的势力,李家借着维护皇权正统的口号,暗中却也是有一些别有居心的支持者。比如叶家,比如那些盼望中辰走向衰弱的别的国家。
和轩辕无尘所谓正统的名分没有关系,只是想瞧着中辰是否能借着这次政变走向了四分五裂。
林墨初闻言却也是笑了:“王妃当然是知晓的,我不择手段起来,这手腕是何等的冷血,又是何等的恶心没有人性,便算是我自己,也是知晓自个儿乃是恶毒之人。”
他面容平和,手指头无意识的拨动了几下琴弦,却也是竟似有金玉之声了。
王珠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林墨初的手背两下。
却不带丝毫的男女之情,她的手也很冷,不会带来丝毫的绮思,只会带来冷冰冰的血腥之意。
“我派你去,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我的意思。况且墨初,何必妄自菲薄。窃国者侯并不是上位者自我安慰的好听话,一旦成为掌权者,这心性和行事手段自然是不一样。我们够狠,够无耻,才能以最少的死人数量结束这些个纷争。我反而觉得,这是一桩功德,你说是不是呢?”
林墨初赞叹的看着王珠,很久以后王珠这样子的一番话却也是仍然烙印在了林墨初的心口。
而从他当初好似狗一样,迷茫无助的跪倒在王珠脚边时候,就注定成为王珠最柔软又最毒辣的一把剑!
他甚至有些不想走到台前人,人后宛如毒蛇一般的阴谋算计,其实也是一桩无比美妙有趣的事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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