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六大海商,除了田氏,其余五家都是当初杭州八都所在的大族,而明州田氏能够列身其中,最大的依仗便是明州水师。有明州水师为奥援,田氏在明州便屹立不倒。
田氏也不是没有想过妥协,然而各家觉得田氏现下便是粘板上的鱼肉,哪有人肯出头伸出援手。
待看到太湖水师被太湖寇全歼,田浩邈便也起了心思。这吴越早晚要完,我田氏又何必在这艘破船上被人折腾死?
田浩邈也是狠决,当下便定了驱虎吞狼之计。又以金银开路,总算贿赂了几个原本有交情的高阶官员,不断上书请以明州水师灭太湖寇。
田氏的小动作,也不是没有人怀疑。然则田氏一日未举叛旗,诸人便一日冷眼旁观。至于最后闹到什么程度,各家才懒得管这闲事。反正以田氏之力,又能掀起多大浪花?为了防止火烧自身,各大海商又暂停出海,严令诸海盗谨守营寨。一时舟山群岛海域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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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大饭店的一个包厢里,钱惟濬一手拿着一瓶敬亭山,一边自斟自饮。
孙彬坐在对面,只是忍了半天,才道:“世子,这皇家特供酒一瓶便是百两银子,您需还是慢点儿喝吧。”
钱惟濬又倒了一杯,才看着孙彬哈哈一笑:“一,这酒这菜我花钱了,没有白吃白喝,孙股东尽可放心;二,我这瓶子需是装个样子,里头另倒的那一两银子一瓶的普通敬亭山,不劳孙股东担心我买不起。”
孙彬脸上一滞,倒未想钱惟濬竟也这样装模作样,被讥讽一番,也发作不得,过了一会才道:“未知世子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钱惟濬悠悠地道:“最近东海之上不太平,想必孙家也在紧盯着吧。有什么动向,想请你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我。”
孙彬默然。
又听钱惟濬道:“此番明州水师出征,想看笑话的也多,不缺我这一个吧?”
“贾和惬也算是宿将,明州水师纵有闪失,那太湖寇须也不是对手。”孙彬答道。
钱惟濬终于不耐烦,“你们对田家百般排挤,不就是要逼着田家动手,好把田家连根拔起么?这个时候了,还来哄我!”
孙彬也忍不住:“世子既已知晓,又何必来问我?”竟是拂袖而去。
钱惟濬看着包厢门被孙彬反手一带,哐当一声抖个不停,让人担心会倒下来。只是叹了口气,喝了杯中酒,正欲给自己再倒一杯,便见钱海露推门走了进来。
“大哥若是放不下,何不去找父皇认个错。你总是父皇的嫡长子。”钱海露一边劝道,一边收走了他的酒瓶。
“我有啥放不下?我何苦放不下?”钱惟濬苦笑一声。“这吴越国这艘破船,早已风雨飘摇,有跳船的,有拼命的给自己捞好处的,哪有人再顾及这艘船?”
钱海露在钱惟濬对面坐下,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有朝一日,父皇向宋纳土称臣,这钱家家主之位却又传给了惟治,大哥都能接受吗?”钱惟治是钱俶哥哥钱倧的长子,但深得钱俶喜爱,委以政事,倒比钱惟濬更像真正的吴越国世子。
钱惟濬一怔,捏着酒杯的右手上青筋迸出,却是沉默不语。<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