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说假如,现在有任何人希望离开,那么当我背转过身体之后,他就可以动身。你们之中很多人有妻儿老小需要赡养,有领地庄园需要保护,有很多人倚靠着你们的家庭维持生计,这同样是沉重的责任和负担,不容逃避和忘记。如果有人因此而不能参加最终决战,将不会受到来自任何人的责难,因为你们的选择并不会影响最终决战的结局,更因为在亡命隘口发生的这场战争,将会让我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死去!”
“那么你呢?李维?史顿阁下,你肩上的责任不比任何人轻,你会离开吗?”一个声音从人群的后方响起。
“我不会离开,哪怕前面等待着我的是毫无疑义的死亡,我也不会放慢冲锋的脚步!但是我允许你们离开。”李维提高声音回答,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声音变得非常低沉,几乎只有近在咫尺的弗莱希尔能够听到,“因为这是我身为城堡之心的主人,肩上所背负的不可逃避的责任。”
“现在,做出你们的抉择吧!德拉巩逊分团长,吹响号角,巴鲁德的命运之歌!”
李维?史顿说完这句话之后,抖动了一下肩后的披风,随后以一个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动作转过身去,赫赫有名的佩剑“狮鹫之啄”竖直的插在他的脚边,剑刃仿佛是奶玻璃制成的一般,在晨曦的映照下泛起七彩斑斓的光芒。
钢拳骑士德拉巩逊举起手中的胜利号角,凑近嘴边,这一次只有他进行独奏,然而激昂浑厚的声音却没有减低半分。巴鲁德的命运之歌原本就是一首旋律壮阔的军乐,在德拉巩逊和胜利号角的共同演绎之下,响彻天穹的是一曲激发勇气、震撼灵魂的庄严之歌。
没有人退出阵列,尽管许多张面孔上都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抓着武器的手指也忽紧忽松。一位年轻的贵族骑士轻轻移动了一下左脚,但是还没有等他做出更多的动作,就被四五位同僚给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看在英勇者巴鲁德的份上,奥松爵士,你想要做什么?”有个压得很低的声音用告诫的语气说。“想想你的家族荣耀,想想你的英勇名声,失去生命或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绝非最可怕的那一件。”
“大陆广袤无垠,然而在末曰危机面前,我们还有何处可退?”另一个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跟随李维?史顿阁下,我们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生命在最后一刻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被称作奥松爵士的年轻骑士脸上泛起一层羞怒的红晕,“你们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们以为我——无畏的奥松准备临阵脱逃?我只是站得太久,脚都发麻了而已!”
一阵轻松的低笑声响起,无论奥松爵士是否曾经有过退缩的念头,在这阵笑声当中都已经像是遇到正午阳光的轻雾那样消散无遗了。类似的情况在两万多人组成的方阵之中出现了很多次,但是结果都令人感到欣慰,虽然有彷徨、有犹豫、也有胆怯,但是最终没有任何人选择退缩。
宛如大浪淘沙一般,疑虑和惶恐逐渐从骑士们的脸上消失,那种宛如绷紧弓弦一样故作坚毅的表情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完全觉悟的轻松表情。
号角声逐渐低回,直至消失,德拉巩逊喘息着放下胜利号角的时候,李维?史顿霍然转过身来,向着眼前屹立不摇的数万精锐部队张开双臂。
“以天上诸神的名义,我感谢诸位的坚定、勇气和牺牲。哪怕是古往今来所有的英雄人物同时复苏,代替你们站在这里,也不会比你们做的更好。他们面对的是恶魔、是妖灵,是黑暗,但是用一个词概括的话,都是凡物!而我们将要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父神!这完全无法相比,就像是一块未加锻打的生铁和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钢!”
年轻的摄政王的声音回荡在荒原上空,声音之洪亮,之坚定,之激昂都仿佛不像是出自凡人之口,而是至高无上的父神借他之口说出的神圣语言,“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为能够率领诸位勇士踏上最后的征程而感到骄傲,从未想过的骄傲!现在,让我们迎着晨曦,走向……死亡!”
“今天是个去死的好曰子!”德拉巩逊高举右臂,用嘶哑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大吼,随后响起的是一片轰然大笑的声音。
“活见鬼,这算什么好曰子?”
“我们去死一死吧!然后在长眠导者枯希杩的永夜国度举杯欢呼,庆祝我们建立的最后功绩!”
“让我们的生命绽放最后的光彩吧,李维阁下,我们会永远追随着你!用血肉为你铺平前往决战战场的坦途!”
李维?史顿在一片嘈杂与呼喊声中飞身上马,北境黑魇扬起前蹄,发出了一声声震荒原的裂云长嘶,然后向着亡命隘口的方向疾驰而去,深灰色的披风在年轻的摄政王身后飞扬,宛如一只骄傲的狮鹫张开了双翼。
在他的身后,号角声第三次回响起来,数万人马在号角声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向前运动。整齐的方阵在运动之中逐渐演变为数十个行军楔形阵列,旌旗招展,宛如一朵缓缓绽开的钢铁玫瑰,无数铠甲和刀剑在金色晨曦的映照之下闪闪发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