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武侠修真>凤琴劫> 第五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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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结(1 / 2)

 哥哥心事很重,除了每日与我一同接受师傅的授业、解惑、修行之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树下,或者遥望高耸入云的险峻山颠,或者仰视那蔚蓝、空高的苍穹。其实,说是望,却也不甚确切。因为那莹亮、水润似黑晶石般的眸子,空洞而无神,似在追忆什么,又似在沉想什么。我想,这必是与他缘何来此有关。虽然,自以为,宣泄出来能减缓伤痛对心灵的侵蚀,可是哥哥只字不提,却也无计可施。

冬去春来,大半年过去了,哥哥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容。那渀似夕阳下迷朦雾霭般的忧伤,如昔般暗隐于哥哥清冷的面颊上、浓黑的剑眉中、碧潭般深邃的眼眸后。师傅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虽然不曾与我谈过,可是从他看着哥哥那揪心的眼神,便一切了然。

沧海桑田,时光是淡忘一切最好的工具,可是对于哥哥这样将感情深藏于心的人,却绝非一剂良方。思来想去,终于寻了个极佳的办法,虽然不能让他完全放下,可是或许能让他重新笑起来。

一个晚风习习、繁星朗朗的春夜,我携琴来到了谷中一处依山之地,让月姐姐帮着置好几案、焚上清幽的茉莉香后,便开始拨弄那渀如蚕丝般的琴弦了。

纤指一扬,一个低沉、混重的曲调,便自琴弦间飞扬而出,悠悠飘向深邃的夜空,溶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这曲《广陵散》,自学会后,我通共也只弹了一次。而学它,也比其他的琴曲,多花了数倍的功夫和时日。这倒不是说它有何其难也,只是因为它过于悲伤罢了。今日,特地选此曲,自是有番用意,只是不知哥哥……

轻叹一息,我敛了神思,专注地弹奏起来。

随着指尖地轻拂,一串串委婉哀伤的曲调,如流水般倾斜而出,漫至微寒的气息里,在沉寂、暗黑的山谷中,悠悠回荡。斯时,山风吹拂,百草纷纷。“唏唏嗦嗦”的声音,似在为悲怆的琴曲和鸣。远处,“叮叮咚咚”的水声,似因曲而伤,在悲咽哀鸣。

那琴声初时,哀沉、低鸣,似六月飘雪,又似冤魂哭泣般,渐渐地,越发悲伤激昂,一会象大风吹林、大雨落瓦,一会如野鹿呦呦鸣叫、如失群的雏雁夜里长嘶,往复回旋,教人不禁黯然泪下,真真“一鼓息万动,再弄泣鬼神”。

一曲终结,余音尚在耳畔缭绕不绝。已经完全沉浸在其中的我,久久难抑内心的伤感。非只为曲,倒有些有感而发。毕竟,时至今日,我对爹娘,连姓甚名谁,尚一无所知,更不晓其生死之状了。当然,倘若他们也有如曲中所述聂政爹爹那般悲伤的故事,或许我也会如聂政般为其报仇,只是……凝想间,只觉胸中压抑、沉闷,似将窒息般。尔时,也完全忘却了今夜所行之目的。

长叹一息,正要起身,余光却瞄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静静地立于尺高的草丛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那闪烁着颗颗繁星的黑眸,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你……,已知晓一切?”轻轻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微颤。

我稍怔一瞬,摇了摇头。

“那……”迷惑不解,隐于其间,显露无疑。

说话间,他已经垂下眼帘,竭力掩饰着内心激越的情绪。

“我知晓……,哥哥,心里有事。”说着,我徐徐站起身,继续道,“那日初见于谷口,从外公和师傅待你的情形,我便猜你非寻常人等。”说至此,瞟了眼默立的哥哥,“而那把从不离身的剑,让我想到哥哥必是初经丧父之痛。所以……”

并非有意撕揭哥哥心底的伤疤,只是因为我希望哥哥能开心起来。

春天的子夜,依旧带了几分冬日的余寒。方才柔和的夜风,变得猛烈起来,那“呜呜呜”的声音,似鬼哭,似狼嚎般。它们,山谷回旋游荡,摇动了密密的山林,吹折了殷殷鸀草。

我和哥哥,就这么默默地立于山坡之上,倾听着这沉夜悲曲,……

“爹和李叔,……,为玄羽剑,……”余下的话语,全化作了一声惆怅而沉重的叹息。

依旧低垂眼睑,看不到他乌黑的眸子,可是从他眉宇间那淡淡的忧伤可知,哥哥此刻哀悲难抑、

“就是那把乌黑的长剑?”我侧眸,不置信地望着他。

哥哥点点头。

“故而,你满心仇恨?”我顺着常理,继续说道。

哥哥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为何?”我不由瞪大双眼,诧异地望着哥哥。

悖于常理,让我狐疑不已。

“他们乃强取。”哥哥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强取?”我不解地望着哥哥。

哥哥轻轻颔首,“玄羽剑,本为我族祖传之物,可惜在祖父手里,被……”说至最后,只是轻轻一叹。

“那剑有何特殊之处?”说话间,将哥哥那把乌黑的长剑,细细思忆一番。

哥哥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一直深思,它为何值得爹和李叔不惜……”余下的话语,化为了无声的气息。

哥哥奕奕闪亮的眼眸,又变得空洞而无神。他的思绪似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世人既争,必有其可争之处。我想,师傅和外公必是知道的。只是现下不肯……

既如此,何须再议。

想着,不由转移话题,“那你为何不与你娘……”

哥哥微怔一刻,方低声道,“早亡了。”

我一听,忙满含愧疚地说道,“抱歉。”

心底却似打翻了五味瓶般,百种滋味,一齐涌现,交揉着,分不清彼此。

因为和哥哥双亲亡故相比,我不知是该觉得庆幸,还是当悲伤。

哥哥淡然一笑,摇了摇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也……”说着,哥哥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低下身,准备抱起几上的琴。

我浅浅一笑,“我连爹娘为何人,尚且不知,哪里又会有你那般伤感?”

“啊?”哥哥放下琴,直起身,惊诧地望着我。

“师傅和外公都说待我长大了,再告诉我。”说着,弯下腰,抱起了我的琴。

“哦。”哥哥若有所思地答道。

“你知道?”我狐疑地瞅着哥哥。

哥哥摇了摇头,“只是好奇你既无类似的经历,又怎会将这曲子,弹得如此真切感人?”

“呵呵,其实我弹得并不好。只是因为你心有所感罢了。”说着,我已经举步向别舍行去。

自那以后,哥哥那俊逸、清冷的面颊上,隐匿的殷殷悲伤和忧痛,随着送暖的春风,慢慢散去。虽然,他依旧少言寡语,可是偶尔也会露出一丝浅笑。那笑容,既似微风般和煦,却又似雪莲般出尘。那黑盈盈的眼底,渀似丝绒般,莹润,却又含凝着一抹如水般的宁静。

看着哥哥心结渐解,师傅也十分高兴。有一次,他慈爱地抚着我的头,和蔼地说道,“雪儿,你一稚龄孩童,难得心思,竟如此玲珑剔透!”

这可是我长这么大,师傅头一次当着面儿夸我,心里那个高兴劲儿,真是甭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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