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要不然他早就一剑杀死她了。哪里还有闲情戏弄自己。
紧抿着唇。离墨眯起眼最后打量了那人几眼。便提着刀。毅然转身消失在雨幕中。向着南城雪离开的方向奔去。
至少。他救了自己一命。应该不会是她的敌人。
“大人。”
青帘落下。随风走到姜尧允身后低声询问。“为何要出手救她。您不是不希望她认出您吗。”
“她认不认得出我都沒关系。毕竟。我们……很快会再相见。”
姜尧允冷笑一声。伸手拂过桌上的画卷。将它一点点小心地卷了起來。“再说了。东燕五年來仍有意与西燎同盟。我们总得给他们留一个使者吧。”
使者。
随风伸手恭敬地接过那幅画卷。却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姜尧允。但见那闪电光影下。他薄唇微微一动。随即缓缓勾起。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随风脸上的惊讶彻底碎成恐慌。不敢多想。赶紧收了画卷。垂下头退至他身后。
“看來这次是沒白來东燕。”姜尧允收好宝剑。对随风道。“我们走。”
“去哪。”
“四国局势已变。恐有大劫降临。我们回西燎。守株待兔。”
说罢。大手撩开青帘。姜尧允转身挥灭烛火。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千寻宫
重重纱幔无风自动。殿外雨声渐大。滂沱大雨夹着惊雷掩去了一切该有的繁荣生气。红烛依次熄灭。这个曾经奢侈靡醉的寝宫内。只余下无休止的阴暗。
一盏琉璃灯悄然点亮。蒙昧的茜素红后跪着一个太医。颤抖的手正隔着丝绢。搭在一只毫无血色的柔荑上。
而榻上之人由于隔着纱帘。只是隐约露出姣好的面部轮廓。红帐轻扬。一双风姿绰约。却又冶艳凶狠的杏眼。幽幽地转向帘外的太医。
那一眼。看的太医当即手一抖。深深地垂下了头去。
“王妃怎么样。”
翠依焦急的话语自头顶传來。那太医惊的面色灰死。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下颚滴落在地。他朝着床榻噗通跪下。低呼道。
“王妃的脊椎受了重伤。若不是被翠依姑娘及时发现。传唤微臣來诊治。恐怕如今早已香消玉损。”
话落。那只柔荑猛然痛恨地握紧。涂着血红丹蔻的长指顿时狠狠刻入手心。手背上迸出道道突兀的青筋。
“那太医……”
翠依眼睛却是扫过帘内的孟千寻的小腹。眼底寒意凝聚。俯身在太医耳边。压低声音道。“王妃这几年來喝的汤药。在受了那贱人一击后。可有影响。”
一个月前。厉忠奉长孙一凡密令告诉孟千寻。若是再能坚持服药一月之久。她就可以与正常女人一样。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所有的痴痴守候都是值得的。长孙一澈。终究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也休想抢走。
“王妃……”
太医抱着药箱跪在地上。烛火跳动。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在他愈见扭曲的脸上。他长叹一口气。失望道。“您怕是前功尽弃。孩子。再不会有了。”
“你胡说什么。”
红帐后发出一声犹如厉鬼的咆哮。孟千寻当即掀帘而出。挣扎下床。抄手就是一耳光狠厉地抽在太医脸上。
太医被直接抽在了地上。连吐了几口血。
“不会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孟千寻眼前一黑。剧痛自腰间传來。她又重重地坐回了床上。虚弱地依靠在床柱上。歇斯底里般哭喊起來。“啊。尚离墨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要你们尚氏一脉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们孟家为了辅佐长孙一澈尽心尽力。而你只是一个惑世的妖孽。东燕的叛徒。你能给长孙一澈什么。给他什么。”
她嘶声大喊着撑起身子。双目含泪流淌在脸上竟是这般刺痛。抬眼看向懿祥殿的方向。她突然疯狂地咯咯作笑。“皇位亦或是真爱。他所要的一切。只有我。也只可能是我给予他。”
翠依从未见过这样的孟千寻。即使她过去妒忌心、猜疑心再强。也从未如此癫狂。
一定是千叶门的诅咒在从中作祟。
“王妃。”
翠依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切道。“王妃您不要再次中了尚离墨的奸计啊。”
尚离墨说她不会亲手杀死孟千寻。因为她嫌脏手。
但是她却可以借着全千叶门冤魂恶鬼的邪念。让孟千寻自生自灭。陷入疯魔。最后爆体而亡。
这等残忍的手段。任谁。都不敢想象。
“这……”太医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颤声道。“王妃……王妃她已经沒有人性了。”
“人性。哈哈哈……”
孟千寻身子似乎一僵。旋即放声大笑。字字泣血道。“可是人心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