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听他亲口说出來。但愿今晚一切。不是他的露水情缘。亦不是她的痴人说梦。
但也就是那刻。天空赫然划过一道闷雷。顷刻淹沒了她的声音。
“你刚才说了什么。”
南城雪只听她柔柔地唤了自己一声。接下來。耳中仅余下阵阵雷鸣。并沒听清她说了什么。
这是天意啊。
脸贴着背。泪水悄然堙沒入他的背脊。温热了他逐渐寒冷的身体。
离墨敛去眼底所有伤感离愁。徐徐放手。挤出一丝难看到家的笑意。“我刚说。我就在这等你。等你回來接我呀……”
南城雪转过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眼底尽是宠溺不舍。“几天不见。年年愈发像个小孩子了呢。”
嘴角颤了颤。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离墨深吸一口气。凌冽的空气顿时如刀刃吞入五脏六腑。她徐徐笑开。眼底却是冷澈无波。
“那你快些回來。我会一直等着。直到把你等到……”
“好。”
他颔首。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冰冷的唇。深深印上了她同样冰冷的嘴角。久久才舍得离去。仿佛倾诉了一生一世的蚀骨柔情。
“城雪。”
见他即将隐入密林中。离墨又疾呼了一声。他回眸。温润如风的容颜寸寸印入她心底。她满足笑道。“那么……待会见。”
他浅笑。风华无双。重新回过头。脚下的步子不带半分迟疑。
长镜头越拉越远。最终化作一个白点。从她迷蒙的视线中狠狠抹去。不复存在。
风顿时狠狠涌入巷子。刮过两侧的木棉枝桠。萧索的声响清晰入耳。仿佛是萧萧马鸣。声声催人断肠。
漫天飞花落雨中。离墨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掏空。重重地跪在了青石板上。
毫无焦距的眼凝着那片黑暗。她木然地取出了怀中的夕颜匕首。泪一滴滴地打在刀鞘上。又顺着那流纹蜿蜒而去。
身后。那株红如焰火的木棉。骤然被风折断。噗的一下。沉闷地坠落在身侧的血水中。开启一池涟漪。
不多久。马车处便传來嘈杂的声音。随后便是愈行愈远的追逐惊叫声。
看來城雪已经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离墨恍然惊醒。吃力地撑起身子。傀儡似的向那处囚车奔去。
此时。车上只有一位马夫。凭她的开锁功力。想要潜伏进入囚车决不是问題。
激荡。密林那处。陡然传來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直入九霄的光柱如同白虹贯日。
离墨脚步陡然凝滞。身子轻轻一颤。泪水无声漫布了容颜。
但仅仅是一瞬。她又稳住身形继续向前跑去。握着匕首的手却是不停颤抖。
那一击。犹如万钧雷霆。气拔山河。
树一棵接着一棵倒下。发出轰然巨响。扬起漫天漫地的尘土。犹如一场突如其來的沙尘暴。所过之处。疮痍满目。
狂乱的风刃从后扑打而來。几乎平行撩起了她的青丝。纷纷扬扬地纠结在了她的眼底。撕裂了她的眸光。
身后的青石板爆裂四溅。越來越快。越逼越近。碎片割破了她的裙裾。她却还是咬牙一直往前奔走。
脚下裂出深壑的鸿沟。身后那株木棉无声堕入黑暗中。
“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
脑中回荡起他的警戒。耳边野风呼啸。惨叫迭起。离墨死死咬住了唇。发红的两眼泛着利芒。她用力握紧手中匕首。
不曾回头。不曾。
马儿受到了惊吓。扬蹄直起身子。发出恐慌的嘶啸。赶车人慌了神。急忙扬起鞭子狠狠抽打着马背。
那马儿足下一使力。整个车轱辘竟都从泥坑中拔了出來。又继续长啸着。向前疾驰而去。
时间点掐的刚刚好。离墨纵身一跃。趁乱窜上了囚车。
然而那一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四目相接。只见那密林尽头。南城雪双瞳如水。也正静静地凝着她。
一身衣裳红白斑驳。映着身后漫山遍(www.biquwu.cn)野的春雨飞絮。恰似落雪红梅之夜。静候着良人归來。
这是十成的内力啊。
直到这刻。离墨才明白了城雪的谋略……他要以命换命。助她逃生。
而他自己。或许再也回不來了。
南城雪。你这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