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城外朝东几十里的山脚下,有一户人家,新盖了白瓦青砖的几间屋子,屋子前围了个小院落,院落里除了几株月季芍药,生的都是些瓜果蔬菜,就连正对院门的屋子前头也架了个架子,上面蔓生着丝瓜藤。
这里就是李旦的舅舅,先皇后姜氏的哥哥姜钊的家了。
“到了。我扶你下来吧!”李旦笑着朝沈伸出手来。
沈将手递到李旦的手中,刚要借力跳下马来,谁知李旦握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入怀内。旦笑道:“软玉在怀,我都不想放手了呢!抱你进屋去吧!”
沈探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含羞嗔怪:“你总是这样,怎么说都改不了的坏毛病!”
“我一见了你,什么都顾不得了。”李旦笑着凑到她面前,“看着你这双眸子,我魂都飞走了,哪里还知道些什么好歹来?”
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沈慌忙挣脱下了地,理一理衣裙,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正倚在院门口的竹子上,看着他们发笑。
少女见李旦和沈看见了她,连忙叫唤:“爹、爹,快来啊!表哥来了呢!”
李旦对沈笑道:“这是我小表妹,乳名叫锦绣。”他朝锦绣招手:“绣儿,你来。给你引见位姐姐。这位姑娘姓沈,表字。”
锦绣瞧了沈两眼,笑道:“姐姐,你这帽子真碍事,我都瞧不清你长什么样了!”
沈抿嘴一笑,撩起帽子的帷幔:“这样可就看得清了吧?”
锦绣把眼在沈身上滚了两遭,拉了李旦笑道:“这位姐姐生得可真美,好像是从年画上走出来的呢!表哥,依我看,再没有更好的了,你娶了这个姐姐给我做嫂子吧!”
她圆嘟嘟的小脸很是可喜,沈轻轻拧了她的一下,斜乜了李旦一眼,掩唇笑着不语。李旦搂过锦绣笑道:“要是这位姐姐同意了,我今儿就能娶了她!好妹妹,你去替我说和说和吧!”
锦绣巴巴的望向了沈。
沈轻轻拍了李旦一巴,扭过脸去,笑道:“快别教坏了孩子!”
正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松花色的单衫,外穿一件织锦的半臂,笑盈盈的大步走了出来:“殿下要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舅舅!”李旦笑着一把扶住正要行礼的姜钊,说道,“一家人,怎么说出两家子话来了?我回来有些日子了,想着您和舅母的安泰,所以特地来请安。您要是再说这样生分的话,外甥可就走了啊!”
姜钊笑着拉了外甥的手:“好好好,不说不说!”他看向一旁腼腆站着的沈,疑道:“这位是?”
李旦连忙拉了沈到身侧来,笑道:“舅舅,这位是沈国公家的大小姐。阿,这位就是我的舅父了。你们见一见吧!”
沈连忙欠身一礼:“国舅大人好。”
姜钊笑道:“哎,大小姐不要如此多礼。既然来了就是客,里面请吧!”他对锦绣说道:“告诉你娘,表少爷来了,叫她亲自去做几样外甥爱吃的,我和你表哥喝两杯!”
李旦一面往里走,一面笑道:“我一来,就让舅母操心了。舅舅知道,我偏爱吃家里自己长的新鲜瓜果呢!”他拉着沈的手,指着院落里生的瓜菜,笑道:“你看,这都是舅舅和舅母自己种的。瞧着,长得还真不错呢!”
沈抿嘴笑道:“真没想到国舅老爷是位有这般隐逸情致的。亲手栽种这些作物,可是身体力行了。”
“你不知道,当初父皇要封舅舅做官,舅舅不愿意,只求了这块地,新盖了座宅子,种植这些来怡情养性。说来,我可真是佩服呢!”
姜钊笑道:“唉,表少爷说得夸张了些。我本来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能入朝做官呢?富贵的生活我也过不来,所以就和老婆孩子找个清净的地方,盖几间屋子,照料几亩田地,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罢了!”
沈点头笑着附和:“这才是聪明人的举动呢!”
屋里分坐,沈不好意思跟他们爷们一处坐,姜钊便笑说:“大姑娘随意点儿吧,我这里没有宫里那些规矩。”
姜钊的夫人姜符氏从外头拿了茶壶来,边倒茶边说道:“就是。我们原本是乡下人家,托了早去的姑奶奶的福气,才盖了这几间宅子有了这些地。姑娘既是表少爷带来的客人,可千万不要客气才好!”
沈听了,这才款款在一旁坐下。
“我哥哥呢?”李旦从姜符氏手中接过茶杯,笑着问姜钊,“难得来一趟,怎么哥哥不在家?”
姜钊笑:“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今儿要涨潮,约了人去捕鱼。要是知道你要来,就不放他去了!”他示意沈喝茶:“这是黄芪枸杞茶,野味儿。姑娘尝尝,看喝得惯喝不惯!”
沈应了,托起茶杯吹了吹,尝了一口,笑道:“喝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倒是新鲜。”
锦绣不知何时攀着门,笑唤:“妈,嫂子问你那鱼要怎么弄,是清蒸还是红烧?”
姜符氏忙搁了茶壶,说道:“你叫她放着,我来弄,别糟蹋了那几尾鱼!”说着,让她外甥宽坐,自己急急忙忙的走了。一会儿,换了个年轻的小媳妇来伺候他们吃茶吃点心。
李旦瞧着她眼生,便问道:“舅舅,这位是?”
姜钊笑道:“这是你哥哥新娶的媳妇儿,为着你嫂子总是没能有个一儿半女的,所以娶了进门来的。你嫂子多病多灾的,有个人伺候她也好。”他起身说道:“我出去更衣片刻就回来,叫她伺候你们吃茶吧!”
那年轻媳妇把颗枇杷剥得倒垂莲花似的,十指尖尖的捏着梗茎送到李旦面前。沈冷眼瞧着她一副轻挑的样子,便拿茶杯半掩着口问她:“小姨娘是哪里人,娘家里头姓什么?”
年轻媳妇也不瞧沈一眼,只拿眼盯着李旦,娇声笑道:“奴家姓金,家里就剩个老娘了呢。相公生得一表人才的,果真是我们家相公的姑表兄弟?”
眼看着姜金氏就要囫囵贴到李旦身上了,沈忍不住讥笑了一声,把茶杯不轻不重的搁到案几上,只管低头理着裙摆玉佩不说话。
李旦本是个在风月场上晃荡惯了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金氏的心思意图?若是按着他之前的脾气,一定是要戏耍戏耍这姜金氏给他表哥出气的,奈何现在有沈在一旁看着,只得从那姜金氏的黏黏缠缠下狼狈脱了身,走到紫檀架子下,扣着那架子的雕花温声说道:“小嫂子问的没道理,若不是真亲戚,怎么能唐突来讨一顿饭吃?”
金氏直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道:“瞧相公说的!相公这样的品貌,就算不是亲戚,难道我们家就舍不得一顿饭了?相公,我告诉你,奴家烧得一手好菜,得空做给你吃!”
不待李旦说话,沈抢先讥笑道:“哦?就只做给相公吃,也不想着请姑娘尝一尝?”
姜金氏见李旦总不瞧自己,又看沈总是插嘴搅和,气得把那粉唇往下一撇,跺一跺脚,转身走了。
沈瞧着姜金氏妖妖条条的背影,忍不住又是一声轻轻的讥笑,不由的叹道:“我原说这儿风水人情都好,是个人间仙境般的归处,没想到人杰地灵的,竟也生出这种下流的货色来!真真是糟蹋了!”